第98章 商人其人(1 / 1)

京華子午 櫻桃糕 1186 字 2個月前

章端吉的臥房不小,在船上就顯得尤為奢侈了。裡麵的擺設也帶著股子豪商味兒,嵌玳瑁檀木百花爭豔泥金屏風,雕花大榻長案,案上放著金筐寶鈿香爐和碧色鏤牙筆筒,同樣雕花的檀木床上掛著越溪繚綾帳子,簡直處處寫著“有錢”二字。那掛著繚綾帳子的床上略有些血汙,非噴射血或滴濺血,當是晨間把屍體抬進來小殮的時候弄上的,章敏中亦是這麼說。床上枕旁有書卷,周祈拿過來,謔!妖精打架!隻是這畫風是不是也太——野了點兒?動皮鞭子的?周祈再往後看一點兒,不由皺起眉頭,這已經不隻是粗俗了……旁邊的謝庸和崔熠更是開出了寶藏,床頭小櫃裡滿滿的各種讓人瞠目的用具,又有丸藥和旁的圖冊。謝庸麵沉如水,章敏中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管家也訕訕的。謝庸與周祈對視一眼,周祈把手裡的圖卷交給謝庸,叫了那青衫婢子隨自己去其房間問話。婢子們的屋子便在章端吉臥房的後麵,一排四五間。青衫婢子推開最邊上兒一間的門,請周祈進去。屋裡一個穿月白短襦、深藍裙子的婢子迎上來。藍裙婢子滿麵憂慮地看一眼青衫婢子,又對周祈行個禮。周祈打量這小小的房間,擠擠挨挨地放了兩張床,臉盆之類雜物放在地上,窗戶也小,屋裡很是潮濕悶熱。周祈問二婢:“平時章端吉可虐待你們?”藍裙婢子猶疑地看向青衫婢子,青衫婢子沉吟一會兒,默默拉開衣襟口兒。婢子身上舊傷疊著新傷,最新的傷像是用線香燙的,舊傷痕大多是用鞭子抽的,也有咬傷。藍裙婢子也解開衣襟,她身上傷痕略少,卻亦觸目驚心。“真是畜生!”周祈低聲咒罵。兩個婢子都垂下淚來。“你們一共幾個婢子?”“我們從南邊來時,一共八個,如今隻還有六個。”青衫婢子道。“另兩個呢?”“黃鶯喉嚨好,長相美,被那邊糧船上魯公看中,阿郎便把她送給了魯公。白鵠,白鵠實在受不得這樣的日子了,行經汴州時跳了水。”青衫婢子泣道。過了片刻,周祈問:“似這種人,當是時常狎妓的?”“是,他愛招妓子來,但因他總這樣兒,妓子們應約的便少了。”周祈點點頭,又問了婢子們些話,便走出來。周祈回來,謝庸、崔熠已查看完章端吉臥房,正在問章敏中和管家話,周祈對謝庸、崔熠微點下頭,兩人便知果然如猜測得那般。又核問過巡夜奴仆,仔細查看了船板等處,謝庸等下船離開。此時章家奴仆正把從城內買的冰和其餘喪葬之物來往船上搬,到底是商人家,銀錢上富裕,置辦得很快。牽馬站在岸邊,看著已經掛白的章家茶船,周祈突然對謝庸道:“那原六郎太也想不開,好好的江湖豪俠不當,當得什麼衙門差捕?”不待謝庸說什麼,崔熠已經笑問:“你替原六郎感歎什麼?怎麼突然又想起《大周迷案》來了?”“我就是感慨,若江湖俠客遇見章端吉這事,隻會覺得這姓章的死得好,死得妙,死得晚了,若發現什麼謀殺端倪,隻怕還會幫著遮掩一二,但當了差捕,不管死的是不是人渣,隻要有疑點,就要查,查到最後興許還會把一個算是替天行道的人抓起來審問判刑。”謝庸看看周祈,周祈卻知道他雖端肅板正,此時也斷不會說什麼“立法廢私”“治國無其法則亂”之類的話,果然謝庸隻是歎一口氣。周祈也在心裡歎一口氣,原六不自由自在地在江湖上混,偏跟著陳生去個一共三條街的小縣當差捕,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大約歎氣也會傳人,崔熠也歎一口氣。過了片刻,三人接著說這章端吉案,此案不是沒有疑點,但是這些疑點還不足以立案。“悄無聲息溺死的會水者不管是被水草纏住腿腳,或者抽筋嗆水,都是在其遊水時,而不是落水時。章端吉這個年紀這個身份,應該不會大半夜貪涼悄悄下水遊泳。若說他是醉酒失足落水,他一個會水之人,即便水性不是極好,也總來得及呼救,但沒有一個人聽到動靜……”謝庸道,“若非他殺,或許就隻能用醉酒醉得極厲害來解釋了。”“還有那燒了的血衣,我怎麼就覺得他們在掩藏行跡?你們說是不是那青衫婢女與管家有什麼首尾?章端吉虐待婢女成性,管家設計與青衫婢女把睡得死死的章端吉丟進了水裡?若是悄悄地沿著船幫垂下去,前後守夜的幾個人真還不一定聽見。”崔熠道。“也興許是那章敏中呢?他年輕力壯,不比五十多的老管家更能乾得這活兒?這些看著斯文的人,往往很能乾出不大斯文的事來。”周祈道。“哎?阿周,你怎麼又針對老謝?老謝做什麼不斯文的事了?”崔熠不錯過任何機會地挑撥一下子。周祈搖頭:“沒有,還沒有。”謝庸聽得那個“還”字,微側頭看一眼周祈。“就是!阿周,你對斯文人成見太深。我拿我全部的私房錢擔保,我們老謝,就不會乾出什麼不斯文的事來。”周祈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上回謝少卿在西市與吐蕃細作打架的事告訴崔熠,崔熠的私房錢應該挺多的……但想到回頭他又有失錢之痛,又知道單他自己是個練步法把自己絆倒的貨……罷了,朋友嘛!到嘴的一筆錢財,周祈又吐了出去。周祈扭頭看斯文的謝少卿,他垂著眉眼抿著嘴,似比剛才更端肅了。給兩個朋友架完秧子撥完火,崔熠心滿意足地接著說起案情:“你懷疑那章敏中,也有道理。你去查問婢女們時,我們得知,那章端吉無子,故而把章敏中這侄子養在身邊,就是讓他以後繼承家業的意思。他若殺了章端吉,這萬貫家財現在就是他的了,不用再等。且他與其叔不算多親密,他是單獨住在後麵貨船上的。”周祈聽了一段謝庸崔熠問章敏中和老管家的話,幽幽地道:“也興許跟那老管家說得似的,是水鬼作祟呢。你彆說,這還是個挺懂事兒會挑人的水鬼。”與周祈看法“相同”的人不少,謝庸等牽著馬穿過岸邊人密的地方,便聽得眾看客對章家的議論聲:“水鬼又拉人啦。先是王家小二郎死了,拉了宋家小娘子,宋家小娘子又拉了這客商,還不知道客商要拉誰呢……”“可不是嘛,去年豐家兩個小娃娃都被拉進去了,王家小二郎就是被豐家兄弟叫進去的,這小孩崽子的水鬼,最凶了。”對這些怪力亂神,謝庸如若不聞,離了人群,回頭對崔熠、周祈道:“我們找個水性好的去水底看一看,興許能發現什麼,這幾天我們再走訪一下與章端吉相熟的人。”“其實我水性就不錯,原先在龍池練出來的。”周祈道。“你不行。”謝庸一口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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