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就大聲說話,把西裝脫了扔在沙發上,“中午是家庭小範圍聚會,我好幾年跟你家沒聯係了,你母親居然來了。”沈意看了看地麵,陸嘉澤那袋血已經用光了。“她跟我說了好些話,先是誇了六月聽話,末了又跟我說,我好幾年不跟你聯係了,最近又恢複了,是不是之前和你吵架來著的。”延江似乎也發現了血不足,走進廚房接了半碗水又帶了一把刀進來,他是跑著上來的,還氣喘籲籲,沈意發現原本英俊的延江都有點小肚腩了,“我嘗試著跟她說前幾年你似乎病了,也沒心思工作,怕見你刺激你,所以不跟你見麵,她說你是病了,但是也不忍心讓你再學習,以前就是那種日子,把你逼的火爆爆的,一年到頭也每個休息,要我以後幫幫你,稍微教你點東西就好,彆又逼緊了。”延江把手腕割開:“我跟她說了一些你變化,她也同意……”他頓了頓,“她覺得你現在雖然不工作,但也還好,每周都去看看她,其實麼,家裡也不缺錢,你工作不工作也沒什麼,像小穀那樣的不都是紈褲子弟?他們還專打架泡妞賽車吸毒惹禍呢,你這樣就行。”沈意指尖沾了血,但是沒什麼特彆想說的。說來說去,其實和他一樣,人都渴望溫柔點的生物,他那會兒,哪裡能一周按時回家陪父母還言笑晏晏呢,他快忙死了,工作交際工作交際,一年三百六十日都不睡懶覺,把自己弄的像個陀螺。早知道為他人作嫁衣裳又何必呢,賺的錢,彆人享受,而最終,那些親人還是會嫌棄他過於冷漠。“我注意到一個奇怪的事情。”延江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撒謊,但是她好幾次,包括五年前也跟我說,你跟你爸吵架,吵的特彆激烈,可能還打了你,所以她堅信你是被你爸爸刺激了……你到底跟你爸吵了什麼?激烈成那樣?”沈意有點茫然,沒想通延江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跟父母有過吵架,但也就是那次出櫃啊,之後他雖然不聽話,但也不會跟父母大小聲說什麼“我就是變態,我就是喜歡男人,我就要你們斷子絕孫”之類的傻逼話,有些事情,說過一次就夠神經病了,他不會再來第二次。“我沒有吵架啊。”“我聽她的意思,那次吵架就是你出事前一晚,你回家的吧?”延江捏著下巴,呼出一口氣,“那你媽媽為什麼說你跟你爸吵架了呢?還是吵的那麼激烈?”沈意腦海中的片段一下子多起來,那晚回家路過的花店、毛月亮、大束百合、母親小心翼翼又羞澀的擁抱、父親的酒……所有的東西都紛湧而至,像是一個漩渦,劇烈地吸附在一起,含混成團,最終卻全部都化成了父親送他出門的那個細節。“那……”他沒有寫字,延江等了許久,總算小心翼翼地開口了,“你是不是跟我一樣假設一下,如果你母親沒有撒謊,那就是你……父親跟她說了你們吵架激烈這件事?也或者你走了之後,你父親在外麵做了一場激烈爭吵的假象?”“我不知道!”沈意粗暴回答,一股憤怒湧現上來,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想知道了!這都他媽的算個什麼事,延江都說了,給他驗過DNA了,妥妥的親生的,為什麼這個答案越想越可怕呢!他有些暈眩,一時又開始羨慕後勤部,死的那樣乾脆利落。室內沉默著,延江並未說話,隻是扭臉看著窗外,沈意知道延江無辜的,這一瞬間卻連延江一起恨起來。每個人都他媽的是正常的,延江、陸嘉澤、雲默,甚至包括後勤部還有那些風水大師道士樓下賣包子的鄉下收廢品的天橋下的乞丐等等。每個人!都他媽的起碼有自己的身體,都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他隻能鬱鬱地在這三寸虛無之地惶惶以待,等待更多的黑暗與絕望,讓自己在崩潰邊緣徘徊!就因為自己過了那麼二十來年所謂的高帥富日子麼!可是他從未鬆懈過,一路走來,從學校到工作,他哪裡不努力了!憤怒的火蔓延開來,把他幾乎燒起來,他飄到窗口,不斷地進出著,到了第三十七次的時候,感覺自己再也受不了那種疼痛才緩慢停下來。總他媽的這樣啊,他悲哀地想,除了接受毫無辦法,除了挺過毫無方案,生不能,死不得,一天天煎熬著。他重新回到客廳,讓自己平靜下來,延江站在門口,似乎在替誰開門。“你怎麼過來了?”“我、我有事。”門口站著的是圓圓的父親,敬畏地看了一眼延江,畏畏縮縮地回答。延江將信將疑地側身讓他進來了,後者走到客廳,忙停了下來。“少爺讓我傳幾句話。”延江點點頭:“說吧。”“那個雜種。”圓圓爸爸學著陸嘉澤的語氣,偏偏又學不像,像是來搞笑的,“那個雜種一周前身體掛了,已經火化了!”沈意一驚,旋即又鎮定下來,他之前已經隱隱覺得不對了,現在差不多終於理出頭緒了。換魂這件事,應該本身就是需要的兩個身體,之前可能出於對本體的某些熱愛或者彆的什麼,依舊把身體留在了醫院,但是陸嘉澤動起來,他們為了以防萬一,就直接毀了身體。其實植物人麼,毀了簡直太容易了,藥物出點事或者彆的什麼就可以宣布死亡了,進而家屬去料理,然後火化成骨灰。這大概也能解釋,為什麼冒牌貨和姐姐又見麵了,姐姐的花店門口又放了花圈。不過這麼做,醫院方麵應該很容易找到家屬是誰,他猜陸嘉澤一定是氣瘋了,直接殺到親屬那裡去了。延江額角青筋直跳:“陸嘉澤呢?”“他走了,他說他受不了了,他要把那個雜種捉到先剁了再說。”“他讓你來通知我們的?”延江有點疑惑,臉色青白,“他乾嘛不自己打電話,他去哪兒了?”“他說。”那個爸爸還是怯生生的,似乎特彆害怕,“他說他先去花店,把那裡搜了再說,他說他不要等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延江一把撈過沙發上的外套,爸爸依舊羞澀,慢騰騰的:“他還說,要你在家等著。”他望著延江輕聲補充,“如果你出去了,再去阻攔他,你多半跟他們是一夥的,他以後一定不放過你!”“他媽的,一邊用著我的資源,還一邊懷疑我。”延江把那個羞澀的父親送出了門,就很生氣地踢翻了那碗血,紅色的液體流了一地,映的延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