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腦海中看到的情景著實讓我生氣,綺羅也是個可憐人,她心心念念都是宋偉,到頭來卻錯愛了中山狼。也罷,事已至此,再生氣也於事無補,我現在法力儘失,也做不到魂魄離體,索性認命了吧。我心中打定了主意,不再理睬黑無常,轉頭向白無常行個禮,算是謝他助我療傷。白無常倒是心安理得地受了,又囑咐我加緊修煉以恢複法力,就拖著不情不願的黑無常離開了。因為腳上的涼鞋有一隻鞋跟已經折斷了,我被迫赤著腳在路上走了近一個小時才攔到一輛出租車。那司機被我的狼狽模樣嚇了一跳,雖然白無常修複了這肉身的創傷,可臟汙的衣服還有臉上的血汙卻還保留著。我看他一臉的驚疑,便說自己遇上劫道的了。那司機倒也是個熱心腸,當時就說要送我去派出所,被我拒絕了,報了個地址要他送我回去。一路上那司機不住地偷眼看我,我隻假作不知,自顧自閉目養神,剛附體,我還很不習慣,操縱著肉身走了半天的路,很是辛苦。好不容易,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車子到了地方。拜綺羅的好習慣所賜,她的連衣裙口袋裡好好地裝著百來塊錢還有家裡的鑰匙,否則我不想引人注意都難了。將口袋中的那張百元鈔票遞給出租車司機,他卻一臉同情地退回給我:“姑娘,算了,你遇上這種事情夠倒黴了,我怎麼能再收你的錢?就當我做回好事吧,你自己想開點兒,保重啊。”我說自己被搶劫,卻又不肯報案,他八成把我當成是遇到**不願被人知道的女人了。哼,隨他想去吧,我若是跟他實話實說,還不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我不說話,朝那司機笑笑,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朝綺羅的住處走去。熟門熟路地進屋,我倒是沒忘記關門落鎖,打開燈,打量了一下久違的房間,這裡現在是我的家了。轉進臥室拿了換洗的衣服,一路朝浴室走,一路就把身上臟汙了的衣衫全扯了,順手把茶幾上那張兩人的合照卷在衣服裡,一齊丟儘垃圾桶了事。進了浴室,站在鏡子前,先前昏暗的路燈下也沒看得太過細致,現在在日光燈下近距離看這張臉,我才了解自己看起來多糟糕。原本還算垂順的長發如今已經亂糟糟地糾結起來;額頭一大塊臟汙,還有不少血痕,估計是被撞倒時在地上蹭的;臉色發青,也是,死人嘛,氣血都不流動了;鼻子和嘴角的血沫早已凝結,成了一大坨乾涸的血塊;臉頰邊有一道順著嘴角留下來的血跡,可能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蹭到了,暈成一大片,觸目驚心。迅速清洗了一下自己,我虛弱的魂魄再也支撐不了許久,掙紮著爬回臥室後就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了。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床頭櫃上的手機一個勁兒地振動,我隨手拿起擺弄起來。看過不少人用,操作也不算複雜,所以弄了一會兒我也就基本上明白了。手機上顯示了二十多條短信,還有十幾個未接來電。我躺在被窩裡看短信,全是恬佳發來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問一次“你去哪兒了,趕快給我回電話”,看起來頗為著急。又轉入手機語音信箱,還是恬佳的留言。“綺羅,你在哪兒?怎麼沒來上班?”“綺羅,出什麼事了?為什麼不接電話?快給我回電話!”“綺羅,你到底怎麼了?急死我了!快回電話!”“綺羅,都中午了,你到底跑哪兒去了?立刻給我回電話!”“綺羅,宋偉那個混蛋那樣對你,你可不要想不開啊!他不值得的,綺羅……”“綺羅,我晚上去你那兒找你,你可不要有事啊,你一定不要有事啊!等我,聽到沒有?我一下班就去找你!”……恬佳的聲音越來越焦急,到後來已經有了哭腔。我腦海裡出現那個豐滿的蘋果臉的女孩兒爽朗的笑容,心頭不禁一暖。綺羅,其實你比我幸運,你不在了,卻還有個好朋友一直惦記著你。部長也打來過一個電話,聽聲音似乎有些不安,估計恬佳已經鬨到他那裡去了。電話裡,部長顛三倒四地說了些廢話,最後說工作的事情可以商量。看樣子綺羅的職位是保住了。聽完全部留言,我找出恬佳的號碼按了個回撥,部長就讓他不安去吧,反正明天去上班他就知道了。電話剛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恬佳的聲音急吼吼地透過話筒衝了過來:“綺羅!你個死東西,一天的時間死哪兒去了!”就是死去了!我把話筒從耳朵邊拿開一段,翻了個白眼,等那頭恬佳的聲音停了,才又拿回耳邊,不急不忙地解釋:“我昨晚喝醉了,又受了涼,所以今天睡了一天,手機響了也沒聽見。”“你生病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啊?吃藥沒有?”恬佳一聽我說受涼了,立刻忘了生氣。“我今天要加班,沒辦法提前走,一下班我立刻去你那裡。”“不用,不用。我沒事,已經吃過藥了,我還想睡一下,你不要過來了,我沒事的。”我連忙阻止她,開玩笑,我現在全身無力,走動都成問題,要是她來了,看我這幅樣子,搞不好一著急就把我弄醫院去了,到時候被醫生發現一個大活人有呼吸卻沒心跳,豈不是熱鬨了?“可是……”恬佳還不放心,我忙不迭地保證。“我真的沒事,睡一覺明天就全好了。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到公司一看不就知道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恬佳打消了來看我的念頭,我放下手機,再次縮回被窩,繼續久違的睡眠。第二天憑著記憶裡的路線來到公司大門口,立刻看到等在外麵的恬佳。見我出現,她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拉著我上下打量。“老天,綺羅,你終於出現了。沒事吧?”她緊張的樣子讓我心頭一暖,於是回給她一個微笑。“綺羅,你真的沒事?確定?”恬佳看起來還是不放心,一邊拉著我往電梯走,一邊問。“不過你今天看起來挺精神的。”電梯的數字變成十三,金屬門打開,整個營銷部裡已經在忙碌了,銷售代理們或走來走去或忙著打電話。麵帶微笑、昂首挺胸,我拎著包走出電梯,邁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途中有些人會停下來看我,有男也有女,然後露出些意外或吃驚的表情。對於那些目光,我一律回以點頭微笑,我是綺羅,可不是以前那個畏畏縮縮、孤僻內向的綺羅。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如今我既有了這個新肉身,就好好在這世上活一回吧,好好做一回“自己”。綺羅原本在公司裡就不起眼,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已經桃代李僵。我有意識地逐步做出改變,用了半年的時間讓屬於我的全新綺羅出現,恬佳常和我泡在一起,她雖對我的改變有些吃驚,但都被我以受了失戀的刺激決心脫胎換骨搪塞過去了。看了那麼多狗血電視劇,也不是沒有半點兒用處。秘書的工作,說起來也沒什麼太複雜的,起初我還做不順手,時有出錯,但所幸都不是什麼大問題,裝裝可憐就混過去了。過了一個多月,我便掌握了電腦操作、公文處理這些事情。現在的人真是幸福,有電腦、打印機、複印機等等,按幾下按扭就全搞定了,哪象過去,全靠手寫。才安穩了沒幾個月,張一鵬就來了,都說女人是禍水,我看男人也差不多,不僅讓恬佳神魂顛倒,連帶著我也跟著倒黴。第二天上班,部長要我去複印開會的文件,我來到文印室沒一會兒,那小技術員就冒了出來,自覺地開始幫我乾活。我謝他,他靦腆地咧嘴笑:“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呢,好久沒人象你這樣願意跟我說話了。”中午恬佳打電話,約我和她還有張一鵬一起吃飯,我想想張一鵬那張曖昧的臉,便找個借口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