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立威(1 / 1)

三世書 趙心怡 1541 字 3個月前

我沉默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一大片人,心裡清楚,我沉默得越久,他們心裡就會越驚慌,我要他們辦事的時候,就會越聽話。因為……我手上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弄權,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是想要完成我和父王的交易。“這庭院的打掃是誰負責?”許久之後,眼角瞄到幾個小宮人已經克製不住地發抖,連貴也連連抬袖拭汗的時候,我才慢悠悠地開口。隨著我的話音,幾個宮人稍稍朝前挪了幾步,低著頭回話道:“公主,是小的們負責的。”“哦?那你們幾天打掃一回啊?”我從椅子上伸長了腿試圖踢一踢地上的落葉和雜草,無奈個子小夠不著,隻好作罷。那幾個宮人倒也不蠢,料到自己沒好果子吃,也不狡辯,隻是一個勁兒地磕頭認罪。“園子裡的花草,又是誰負責照料?”我瞥了一眼身邊大樹旁邊叢生的雜草,頓時又多了幾個伏地求饒的。“還有打掃屋子的……”沒等我說完,所有的宮人宮女已經全都快要把頭貼在地上了。這邊正鬨著,另一邊鯉兒領著個大腦袋的胖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大胖子朝地上一跪,那大肚子幾乎就碰著地了,想必就是廚房的管事兒的了。“鯉兒,我叫你去拿的點心呢?”聽我發問,鯉兒明顯地抖了一下:“公、公主,廚房的點心……沒有,不是,是不好,所以……所以……”鯉兒顯然已經嚇得語無倫次,她身邊那個胖子也跟著抖起來。“到底是沒有還是不好?廚房的管事是哪個?”那胖子忙不迭地答應起來,雖然滿頭大汗,口齒倒還清楚。“是小的,小的就是廚房的大廚兼管事朱全。廚房裡的點心是有的,隻是太過粗陋,實在不敢拿來汙了公主的眼。公主要用點心,小的立刻回去準備。”“立刻準備?平日裡我母後要用點心,你也是這樣?”我眯著眼睛看他,聲音冷冰冰的。“點心粗陋?入不了我這公主的眼?那就入得了龍後娘娘的眼了?你這廚房到底是用來伺候主子舒心的,還是給主子氣受的?”被我這般喝斥,那朱全立刻嚇得如篩糠般抖了起來,跪在地上求饒:“公主恕罪!娘娘日常的飲食,我們可是從不敢怠慢的!隻是平日裡娘娘從沒什麼吩咐,小的們也不知該準備些什麼,日子久了也就怠泄了。以後再不敢了,公主恕罪!”見我對朱全如此疾言厲色,所有的宮人宮女都開始磕起頭來,口中連連告罪。“在我母後身邊伺候的是誰?”我任由一乾人等在地上跪著,隻問為首的連貴。此刻跪在最前頭的總管已經汗流浹背了,卻再不敢妄動一下去擦汗,見我問他,忙不迭地回話:“回公主,當年陛下和娘娘大婚之時,將自己身邊的三個宮女,名喚金梨、銀梨和玉梨的賜給娘娘貼身伺候,玉梨就是現在公主身邊管事的那位,金梨在娘娘產後回陛下身邊伺候了,隻剩下銀梨還在。”金梨?銀梨?玉梨?“玉梨見過公主。”正在想著,玉梨清麗的聲音就鑽入耳內,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一扭頭就看到玉梨窈窕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朝我款款施禮。她身後,我派去的小頭目拎著個大食盒,正縮頭縮腦地站著,眼睛一個勁兒朝跪在地上的那一大片人瞅。“玉梨,你怎麼來了?”“聽說公主在瑞昭宮,還吩咐要送茶水吃食去,玉梨擔心這邊的人不清楚主子的習性伺候得不周到,所以過來看看。”玉梨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啊,不能伺候主子周到的奴才,要來何用?”我垂下眼,伸出手指撫摸著衣服雲錦緞麵料上金線繡成的祥雲,聲音很輕巧,但足以讓他們都聽見了。“瀆職懶惰、怠慢主子,若是不好好整治整治,以後隻怕是都要分不清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了。”我的話一出口,如巨石投入湖水,地上跪著的人群頓時哭聲一片。“公主饒命啊!要說瀆職懶惰,小的們不敢狡辯,娘娘不管,小的們偷懶沒乾活兒,主子要罰也是應該的,以後再不敢了。可要說怠慢主子,這可是絕沒有的事,娘娘身邊向來隻有銀梨伺候,不準奴才們近前打擾。”連貴跪在地上忙不迭地陳述,那朱全也機靈,緊跟著替自己脫罪。“點心之類,娘娘是從來不用的,小的們怕浪費了,所以沒預備,但每餐的膳食,從不敢疏忽,求公主開恩!”我本也無意真的責罰他們,不過是做做樣子嚇唬一番,此刻達到目的,自然見好就收。於是冷冷地哼一聲:“既然這樣,我也不是刻薄的主子,就饒你們這回。這次本宮就先記下了,再有下次,兩罪並罰。”話音剛落,底下一片謝恩聲。我擺擺手,又說:“朱全,今兒本宮就在母後這兒用膳了,你仔細預備。”朱全立刻點頭如搗蒜,忙不迭地領命去了。我這才從椅子上起身,信手褪下手腕上的琉璃串,遞給還守在一旁的侍衛小頭目。“今兒個辛苦你了,這個賞你。”“能替主子辦事是小的的福氣,哪裡敢要賞?”那小頭目很機靈,做出一副恭順忠誠的模樣來推辭了一番,才千恩萬謝地收了。我又轉過去對仍跪在地上的那些發話:“記著,主子我向來賞罰分明,做得好的,必定有賞,做得不好,也絕不姑息。行了,沒你們事兒了,都下去吧,記著本宮說過的話,該乾什麼的乾什麼去。”得了我的命令,這些宮人宮女們這才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身來,四散而去。我由著他們倉惶而逃,轉身朝玉梨一笑:“玉梨,來得正好,一起去母後那裡吧,你也好見見姐妹。”玉梨沒說話,倒是旁邊怯生生地冒出一個聲音:“主子,銀梨姑娘現下不在。”我一看,原來是連貴還沒走,正吞吞吐吐的。“她去哪兒了?”清淩身邊就隻有銀梨一個,她丟下主子去哪兒了?“昨個佘妃娘娘說是要給小王子繡件衣裳,銀梨的繡功好,硬是把人拉走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又是佘妃?這女人真是越發恃寵而驕了,一天不招惹些是非就難受嗎?我有些不快地皺了皺眉,原本我對後宮的妃子爭寵弄權是不在意的,可這佘妃像是跟我不對盤兒似的,我身邊有點兒什麼不讓人舒坦的事兒,總有她的份兒。“連貴,你到辰龍殿去一趟,跟我父王說,母後這兒沒人伺候,我要把玉梨留下,至於我宮裡的事兒,讓他再給我派個管事兒的去吧。記得,要當麵跟我父王說。”看著連貴急急忙忙地離開,我便轉身朝清淩住的湖走,玉梨跟在我後麵,一路上誰也不說話。這次沒要我自己勞動雙腿,玉梨在湖邊摘了一片樹葉朝水麵上一丟,就變成了一葉小舟,待我倆上去站好,那小船便無風自動,有快又穩地朝湖心小島駛去。有法術就是方便。到達清淩住的小屋前,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輕輕的咳嗽聲。顧不得什麼禮數,我忙不迭地推門跑了進去,就看到清淩拿著書,正捂著胸口咳嗽。“清淩,你又隻穿這麼少坐在窗邊吹風!”就如父王所說,我對什麼都冷冷淡淡的,但見到清淩咳得麵泛潮紅,卻還是忍不住輕輕責備了一句,興許真的就是所謂的血緣天性吧?清淩冷不丁見我冒出來,詫異了一下,但很快便把神色收斂了,一臉漠然。白天看,清淩的臉上依舊不太好,因為剛才咳嗽的緣故,總算添了些血色,雙眼也染上些淚光,清秀的麵容竟然透出一股惹人憐惜的韻味。對他的疏離,我倒是早就料到了,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將他拉到離窗口遠些的桌子前坐下,倒了杯水給他順氣。“玉梨給主子請安。”我這邊正忙活著,門外被我拋下的玉梨也說話了。隻見她提著東西款款走了進來,悠然朝著清淩跪拜。雖然跪在地上,眼睛卻直直地盯著清淩的背影,原本冰冷木訥的臉上竟隱隱現出些激動的神色。清淩坐在凳子上,見玉梨進來,竟有些愣了,片刻才開口。“你怎麼也來了?”“公主來探望主子,玉梨便跟過來伺候了。”玉梨輕聲解釋,清淩思索了一下,才低低地聲音說:“是了,我記起來了,銀梨提過,你如今是琉璃宮的管事了。”玉梨看了看清淩,起身把食盒拎到了桌上,從裡麵慢慢拿出一個玉瓶,先往一個杯子裡倒了一些,遞給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清淩。“主子咳嗽的舊疾還沒好嗎?先喝些今年新釀的香梨蜜吧,待會兒玉梨再燒些熱水給主子泡茶。”待清淩接過杯子,玉梨轉頭又給我倒了一杯,接著從食盒裡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堆碟碟碗碗布置在桌上。“公主和主子先用些,玉梨這就燒水泡茶去。主子咳嗽,還是喝些熱的好。”玉梨說著,便輕巧地飄然而出,留下我與清淩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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