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和邱五坐的雅間叫牡丹亭,台上昆曲唱的也是牡丹亭,令張生奇怪的是,台上小旦吱吱呀呀唱起來的時候,邱五卻沒有任何表示,左右包廂包括許多散座的客人都送上了花籃,也就是相當於過去的賞錢,花籃是餐廳備好的,分為三種,明碼標價。按理說邱五這種愛出風頭的性格,還沒開唱便應該送十個八個花籃上去,誰知道他卻全無動靜,反而要了瓶乾紅,悶頭喝酒。張生打量了他一會兒,問:“五兒,你有心事吧?有事情就說話,彆憋著。”邱五歎了口氣,說:“咱倆多久沒見麵了?我不該說,可是我又知道,不說是矯情,還得累你費心查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更麻煩你。”張生微微一怔,邱五也會說“人”話了,變化可不小,可見在他身上變故隻怕也不小,點點頭:“你知道就好,說吧,到底什麼事兒?”邱五猶豫著,終於還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說道:“老大,我要說的話挺混賬的,聽了後,你覺得你弟弟草包,就給我倆嘴巴走人,以後甭理我。”張生笑道:“挺嚴重的呀,你就快說吧。”邱五垂頭,說:“我知道,我在濟世堂百分之一的股份是老大您白送我的,按理說,我就是死也不能動,更沒臉跟您說折現,可我現在是真沒轍了,我家老頭子沾上點事兒,他一直關係特好的蘇書記倒了,我看他也夠嗆,我是想,我這一輩子淨糟蹋他那三瓜倆棗了,現在節骨眼上,我得幫幫他,能給銀行窟窿堵上點兒,他罪也輕點不是?可你弟弟多草包你知道,我哪兒來錢呢?想來想去,就想起老大你在濟世堂給我的乾股來了……”邱五聲音越來越低,滿臉羞慚,低頭不看張生。張生微微一怔,最近也沒怎麼關心國內的事情,卻不想,反腐浪潮一**的,邱五老爸都出事了?輕輕歎口氣,問:“叔叔怎麼樣了?沒……”邱五搖頭苦笑,“還沒進去呢。”張生輕輕點頭:“那就還有轉機,五兒,叫你搞的咱倆可生分了,叔叔出事,你早就該找我,能幫上的我一定幫,再說當年濟世堂草創,你出的力可不小,股份是你應得的,現在你想折現,那也理所當然,明天一早我就叫會計師們把賬目算好支票給你送過去。”其實現在給邱五寫張支票都成,但走的正規,也省了他心中更不安樂。說著話,張生拿起酒杯和他桌上杯子碰了碰,說:“等我找人打聽打聽到底怎麼回事,看怎麼能幫到叔叔。”邱五耷拉著腦袋不吱聲,好一會兒後,拿起酒杯一飲而儘,咬了咬牙,“老大,什麼都不說了,等兄弟和老爺子邁過去這個坎兒,……,不說了,咱走著瞧!”張生笑笑,拍了拍他肩膀。邱五去洗手間的時候,噠噠噠的高跟鞋韻律,一襲淡黃******的薩莎走過來,璀璨吊燈下,她更顯得豔光四射,一頭大波浪形金黃卷發發出耀眼的光芒,迷人的深邃碧眸,雪白無比的肌膚,完美的身材,氣質高雅,而且特彆有範兒。找到了張生她顯得有些開心,可坐下後旋即又有些疑惑的說:“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總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張生就是一笑:“嗯,是我的人,你警惕性挺高。”總不能真任她這個從沒來過中國的人一個人瞎逛,金二喜一直跟蹤保護她呢,不告訴她是免得令她沒了一人旅遊的自在樂趣,既然被她發覺,那也不用瞞她。薩莎輕輕點頭,倒是有些出乎意料,還以為這人完全不將自己死活當回事呢。“這就是京劇吧?”看著台上吱呀呀唱的老旦和正旦,薩莎壓低聲音問。張生笑笑,說:“差不多,地方戲曲的一種。”薩莎還能知道什麼是京劇倒是令人想不到,剛認識她的時候,在她眼裡,中國是個貧富差距巨大,充滿**和貧民窟的落後國家,她也不是個例,在許多歐美媒體影響下的人群,沒來過中國的,對中國大多是這種感覺。正說話時,邱五走回來,見到坐在張生身側的薩莎一怔,隨即笑著叫了聲“嫂子。”張生對薩莎道:“他是我的好朋友邱自強。”薩莎忙站起身,對邱五微微一笑:“邱先生。”“嫂子您甭客氣,您坐,您坐。”邱五比比劃劃的,心裡琢磨,這個嫂子之一,怎麼還是個老外呢?漂亮可真漂亮,夢露年輕時也就這樣吧。“哎呀,五哥,我就說看著像您呢?”旁邊屏風雅間探出個胖胖的腦袋,是個小胖子。小胖子雖然喊邱五“五哥”,但語氣聽著也沒多少尊重。張生問道:“誰啊?”邱五咬了咬牙,“我他媽誰認識他哪根蔥?老子落魄了,牛鬼蛇神都出來了,認識不認識的也敢湊過來打招呼!”張生微微點頭,可以想象邱五現在的處境,以前跟著邱五混的小弟的小弟,根本搭不上話的那種,現在見到邱五也喜歡打個招呼顯擺自己在大圈子混過,然後又可以跟朋友調侃幾句這位五哥到底是誰,以前怎樣怎樣,現在怎樣怎樣,自己又怎樣怎樣等等。想想,邱五現在的處境怕不怎麼好過。正琢磨呢,一折戲唱完,掌聲雷動,又有人送上花籃,隔壁雅間的小胖子又探出了頭,笑道:“五哥,我送了倆翡翠籃,一個算您的!”翡翠籃是花籃中檔次最高的,一個翡翠籃八百人民幣。邱五笑道:“那謝謝啦!”張生瞥了邱五一眼,心中一笑,現在五兒的涵養功夫可也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笑著看向薩莎,張生問道:“你覺得唱的怎麼樣?按照我們這邊風俗傳統,是要給小費的,咱們的小費由你來付賬,花籃一個是八百人民幣。”說著,張生招手叫服務員。薩莎雖然聽不懂台上唱什麼,但感覺這裡環境挺新鮮挺神奇的,可聽到一份小費就八百元,心說中國的小費真貴,誰說在中國消費水平低了?她不知道這裡“小費”不是必須付的,心裡嘀咕,但聽張生說,她隻好拿出了兌換的人民幣數了二十四張遞給服務員,微笑說:“三個花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