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母正盼著放榜的消息時,三兒正領著眾小廝站在應天府前麵,等著放榜。周圍滿滿當當的好些個人,有書生學子來等消息的;有像他們樣的小廝,替主人候著的;有的不過是來看個熱鬨,以便談資,個人各樣的心思罷了。“小三爺,你說大爺能中嗎?”三兒一旁的一個小廝擠開人群,問道。三兒對薛蟠是最忠心不過,也最是相信薛蟠的能力,“當然,也不看看我們爺是誰,上次的院試不就中了案首。”正說著,三兒看到了彭浚也在人群中,忙吩咐人擠開,把彭浚接了過來,說道:“浚爺怎麼自個兒來了,吩咐一聲就好,何苦來這擠。”彭浚見著三兒,四周看了看,問道:“你們爺呢?”三兒笑著說道:“在家呢,這會子人多,浚爺要不去府裡坐坐,您的我幫著看,保準錯不了,看好了立馬來報,豈不是簡單,您也省的在這裡受罪。”彭浚看著高高的日頭,想是結果也快出來了,便搖了搖頭道:“算了,我好不容易進了來,再想擠出去,豈不是又一身汗。三弟倒是好耐心,我是在家裡無論如何也待不住,隻好自個兒來瞧了。”三兒見彭浚不同意,也不好說什麼,隻吩咐人保護好彭浚,彆磕著了。正說著,隻見應天府大門轟然而開,從裡麵走出來一個官吏老爺並幾個兵丁護著,走到告示欄,把榜貼了,方走開。大夥見著他出來,場麵一下子安靜起來,一雙雙眼,都盯著他手裡黃色的榜單,如若不是他身上的官服,如若不是護著他的那一個個兵丁,指不定就有人撲上來奪了去才好。待得他走了,大家才忙看著榜上的名字。隻聽得有人大喊道:“我中了,我中了。”這一下,頓時場麵熱鬨起來,大家人擠人,恨不得衝上去看個究竟才好。彭浚身子本就單薄,雖有三兒派的幾個小廝護著,但在人群裡擠得也甚是難受,現才羨慕起薛蟠來,還是他有先見之明,沉得住氣,才不會有他現在的狼狽。三兒等眾小廝,並護著彭浚擠到榜單前,方細細地看起來。三兒帶著的這些小廝,都是受過薛家教育的,亦都識得字,這次三兒才把他們帶來,好方便在密密麻麻的榜單上找尋。越來越往上看,三兒看到最上頭,用紅彤彤的朱砂寫的名字,不是薛蟠是誰,在細看,一等第一名,解元,薛蟠。“我們爺是解元了,我們爺是解元了。”三兒激動的喊起來,引得人群紛紛張望,這解元家的仆人。而彭浚也早在幾個小廝的幫助下,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等第五十一名,才鬆了口氣。找到了名字,三兒等才擠了出來,彭浚看著三兒急色的樣子,也知道他急著回去報喜,隻說道:“告訴三弟,改日約他出來慶賀,我也回去了,你回吧,想必三弟也等急了。”三兒忙謝了,匆匆地帶著眾小廝飛快的走了。還未到大門,就見著大管家王忠站在門口,忙跑了過去,“王管家,我們,我們爺,解元。”這一路跑了來,三兒等真是汗流浹背,忙緩了緩,說道:“我們爺得了一等第一名,是解元。”王忠一聽,喜上眉梢,忙吩咐了人到內裡報喜,命人賞了三兒等眾小廝,又命人把準備的鞭炮拿出來放了,複又命人把準備的賀銀拿出來,一樣樣的吩咐了,一下子,薛家就像是轉動的機器般迅速運轉起來,好不忙活。且說,薛蟠正和薛母寶釵聊著等消息,隻見昭雪並王忠家的媳婦跑過來,說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大爺中了一等第一名,得了解元了。”薛母一聽,忙站立起來,問道:“這是真的?”臉上已經激動地難以言表。王忠的媳婦笑著說道:“三兒去看的,說的真真的,一準沒錯,才傳了話進來。”薛母的心才落了下來,滿臉喜色,合著雙手直念阿彌陀佛。省過神來,薛母忙說道:“吩咐下去,把鞭炮放了,全府上下每人賞銀十兩,錦緞一匹。”又說道:“派了人,去給笙老爺報喜。”王忠家的笑著說道:“已經去報了,鞭炮也拿了出來,太太吩咐備下的賞銀也已經拿了出來。”薛母聽了才放下心來,又見薛蟠還站著,笑著說道:“我的兒,你快出去接待,想必報喜的一準來了,可不能怠慢了。”薛蟠見薛母如此高興,薛府上下一片喜氣,也很是高興,忙應了,方出去。到得外門,見著三兒等已經在此候著。三兒等小廝見著薛蟠出來,忙跪了道:“給大爺道喜。”薛蟠見著,笑著說道:“辛苦你們了,等會子去領賞。”三兒湊近說道:“托大爺的福,今兒我們可是領了好多賞錢,怎麼還會幸苦。”聽了此話,薛蟠也笑了,“那是他們賞的,我另賞你們一份。”方謝了恩,薛蟠又說道:“張先生、海師傅那裡報了嗎?”三兒忙說道:“大爺放心,我已經派了人去過了,張先生說等你得空再去他那裡,海師傅亦是這意思,還吩咐給您道喜。”薛蟠點了點頭,方帶著人到了前院正堂。一路上,下人們雖忙碌,但臉上都帶著喜氣,以後,這薛府可是出了個舉人老爺,在往後,豈不是前途無量。主子有福,這下人也有體麵。見著薛蟠一行人,都忙道喜問安。薛家的族人和親友,聽得此消息,或派人,或親自上門道喜亦不言表,薛府人來人往,好不熱鬨。這忙碌了三天,方消停了下來,薛蟠也有時間去得張先生的院子。雖外麵吵吵鬨鬨的,可張先生的院子已然保持著安靜優雅的氛圍,普一走入,薛蟠這些日子以來的浮躁也隨之消散,心情清新了許多。隻見張起和另一個小廝模樣的立在門外,見著薛蟠進來,張起忙躬身道:“蟠爺,您來了。”薛蟠見著,問道:“老師有客人在?”張起說道:“是,先生在會客,您稍待,我給您通報一聲。”薛蟠搖了搖頭道:“既是老師有客,那我就不打擾了。”說著轉身便要走。卻聽得內裡說道:“蟠兒進來吧。”張起聽了,忙打起了簾子,薛蟠亦隻得整了整衣冠,方進了去。隻見張先生和一個中年人對麵而坐,薛蟠亦不敢多看,隻先給老師請了安。被張先生叫起,才仔細的看了來者是誰,畢竟張先生在金陵甚少有人來拜訪,雖交得些好友,也多是張先生出去。不看還好,一看,這不就是今次鄉試的主考,張翰林,雖隻匆匆看過一眼,且當時穿著官府,但薛蟠的記性向來很好,是不會認錯的。看著薛蟠眼中劃過的驚疑,但也一瞬就穩定了心神,張筅吉看了,心裡自點了點頭。張篤慶見著薛蟠如此的表現,也是滿意,笑著說道:“蟠兒過來,想必你也認得他。”薛蟠忙上前幾步,說道:“是,老師”,說著,有一拜,說道:“辛寅年應天府舉子薛蟠見過房師。”張筅吉哈哈笑了起來,“你也不用和我那麼見外,你是堂兄的弟子,自也是我的弟子一般。”又轉過頭對著張篤慶說道:“我說兄長有什麼留戀的,既一去八、九年也不回,這次要不是我的好友在金陵聚賢樓見著你,還指不定什麼時候我們才見麵呢。”張篤慶無奈一笑道:“我當年也是傷心不已才辭了官,如今想來,也是無奈。隻這蟠兒對我的脾氣,我才收了他,這一過就十年了。”說著眼感歎起來。張筅吉說道:“我這次來,大哥也吩咐我,定要把你請回去。”說著笑著看了眼薛蟠,又說道:“我們還商量著,你若不回,這次綁也把你綁回去。可想來這不就白商量了,這不,你的弟子要進京,你哪還有不回的道理,如若還執意不去,我就把你弟子綁了,看你就不就範。”說著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聽得張筅吉這樣無賴的話,哪有堂堂翰林的斯文氣派,張篤慶亦苦笑道:“是該回去了。”又看著薛蟠,對張筅吉說道:“我是看著蟠兒長大的,他亦可算的我親子一般,如今他要進京,我怎能放心。京城這樣的地方,是非之地,我不看顧著,也不安心。”見著堂兄如此,張筅吉笑道:“不若這些年,兄長倒是婆婆媽媽起來,既是你不說,念在是你唯一的弟子份上,我和大哥也會看顧於他。”說著又對薛蟠說道:“可見你是得他心的,他才如此為你著想。”薛蟠忙一禮,說道:“不過是老師錯愛罷了。”張筅吉也不說,隻笑看著薛蟠,儀表堂堂,行為優雅,眼神堅定,自有一番威嚴氣派。而張先生也看著薛蟠,十年了,這如親子一般教育著長大,也是希望他有個好前程的,是時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