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決定(1 / 1)

聽著茶樓正中的評書, 柳湘蓮卻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今日本是要依照薛蟠的囑咐,去薛府打探消息, 可正好在路上遇到了賈寶玉,柳湘蓮這困擾了多日的問題, 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寶玉,你可知道珍大奶奶的妹妹?”躊躇了一會子,柳湘蓮才問道。一說起此,寶玉也是笑了起來,問道:“柳二哥問的是哪個妹妹,你問這個做什麼?”柳湘蓮一笑道:“你竟都說說,也算是解了我的疑惑, 待你說了, 我再告訴你原委如何?”寶玉見柳湘蓮難得急切的樣子,也不忍為難於他,況他也不是那些好逗趣的人,便說道:“這珍大奶奶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妹妹, 大家都叫她們尤二姐和尤三姐。如今, 尤二姐被璉二哥偷偷娶了,安置在花枝巷的宅子中做二房,這尤三姐亦是個標致人物。”聽此一說,柳湘蓮才恍然大悟,就說為什麼賈璉如此熱心給尤三姐做媒,原是自己的小姨子。不過,柳湘蓮又有了疑惑, 為何當日不說清楚,便一五一十地把當日的事情告訴了賈寶玉,賈寶玉一聽,忙拱手道:“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如此美貌佳人,果然是古今難尋的,也足以堪配你的為人。”“既是如此,倒是惹出了我的疑惑來。其一,為何當日璉二哥不和我說清楚,竟有如此的關係;其二,如此人物,如何隻想到我?寶玉你也是知道,我素日和他也不是有多少熟識,也關切不至於此。在客棧就忙忙地定下了親事,難道女家反比男家還急切不成?”說道這裡,又是一歎道:“我想了這一路,越想就越是疑惑,後悔不該留下了這劍作定。今日正巧遇到了你,不然過幾日我也是要來找你問底細的。”寶玉看著柳湘蓮英俊的臉上,露出歎息懊悔的表情,眉間亦都可皺成一個川字,方笑著說道:“你好是奇怪,精明如你,怎麼這些也想不通了,既然下了定,還疑惑什麼。你不是說隻要一個絕色女子,如今有了,反倒不安起來。既然符合你的要求,還問旁的乾什麼?”“話是如此說沒錯,可是,我心中的疑惑不解,如何能夠安心迎娶。你倒是給我細細說說。”寶玉看著窗外的景色,其實內裡也在想,為什麼賈璉不那時就和柳湘蓮說清楚,猛然想起,問道:“當時既然蟠大哥也在,我就知道為何了。”看著柳湘蓮好奇地看著他,賈寶玉也不買關子,說道:“柳二哥你想,薛姨媽是鳳姐的親姑媽,若是讓她知道了,璉二哥在國孝家孝之時,偷娶妾室,如今安置在花枝巷中,姨媽會如何看待於他。況鳳姐姐又是如此厲害的人物,豈能容忍此事,那尤二姐哪能翻出了她的手心。當日蟠大哥在場,所以璉二哥不說,也是可以理解的。”柳湘蓮也點了點頭,據他多日和薛蟠相處下來,也可以看出薛蟠是個極孝順的人,行之有理有據,定是看不慣賈璉所為。在他看來,賈璉娶妾本就沒有什麼,不過若是在外偷娶,那就有些不妥當了。不是因著什麼國孝家孝,而是,平常家好女子,豈會容許了這樣的事情,況且又不是旁人,那珍大奶奶和尤老娘竟也如此不管,看來這家風也不甚好。想到此,就覺得如此女子,竟是絕色他也不敢要,怕哪時就給他來頂綠油油的帽子,他竟還不知,徒惹旁人笑話。“我倒覺得尤三姐不錯,她們是珍大嫂子的繼母帶來的兩個妹子,我在那裡和她們混過一個月,真真是一對尤物,況她們還姓尤,你說巧不巧!”聽到此,柳湘蓮哪還願意要這麼親事,跺腳道:“這事不好,這門親事我斷不能做了。”說著就忙不迭地起來向賈寶玉告辭,也不待他回答,就急急地走了。似又想起什麼,又回轉問道:“你好歹給我句準信,她品行如何?”賈寶玉笑了笑,想起那尤三姐把珍大哥鬨得心慌意亂,如今那宅子裡還雞飛狗跳的,也不好明說,便說道:“你既深知,又來問我做什麼。”得了賈寶玉此話,柳湘蓮更是作定了決心,告辭出去了。賈寶玉剛還想說些什麼,竟也是無話,看著樓下柳湘蓮打馬而去。賈寶玉豈知,那癡女子尤三姐,對著柳湘蓮的家傳寶劍,如何的高興羞澀,如何滿懷期許。他又怎知,他今日不明不白的一段話,竟是要送了尤三姐的性命。若是按原著所寫發展,此事,尤三姐斷是絕無生還了。柳湘蓮出了茶樓,腦子中隻剩下賈寶玉最後那句話,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所謂何來,待自己清醒,竟已經來到了花枝巷,他此時心浮氣躁,隻想快點找到賈璉,早日退了這門親事,也好拿回自家的佩劍。打聽了清楚,才找到了賈璉安置的尤二姐所在,正打算敲門而入,忽想起薛蟠當然所說,竟是自己偏聽偏信了,這畢竟關係到一個女子的一生,還是鄭重些好,待自己都打聽全了,再退親,大家也不能說出他的不是來。想到此,柳湘蓮看了眼眼前的宅子,拿起了馬繩,上馬而去。待他出了巷口,向薛家而去,所以沒有發現剛才的宅子竟是打了來來,小廝點頭哈有地送賈璉出來,而賈璉似是偷了腥的貓一般,得意非常,心滿意足地去了。賈璉和柳湘蓮都不知道,正是這次的錯過,才挽回了本應該出現的悲劇。柳湘蓮急馬到了薛府,問了門房,才知道薛家老小都到城外避暑去了,不過大管家王忠還是在府中,柳湘蓮才算沒有白來。王忠正在賬房查賬,就聽到大門上小廝來報,說是有位柳公子來訪,王忠立馬想起了大爺前段時間所提之事,那此來的就應該是大爺的救命恩人柳湘蓮,柳二爺了。王忠想到此,忙急急的出了來,到大門去迎了。王忠今時已過中年,從來都在薛家,後又做了大管事,如今地位也非比尋常,眾人見此人竟是要大管家親自相迎,也對柳湘蓮高看了一分,紛紛留心起此人的樣貌來,怕其以後再來,不知道的衝撞了他。“來人可是柳湘蓮,柳二爺?”柳湘蓮雖然沒有來過薛府,但是去過的達官貴人之家也不在少數,亦不露膽怯之心,笑著說道:“在下不才,正是柳湘蓮。此來之事。”還不待柳湘蓮說完,王忠忙笑著說道:“柳二爺之事,大爺已經吩咐小人,小人已待柳二爺多時了。二爺遠來,快進裡麵吃茶,我們再慢慢說如何?”北京的天氣還是很熱的,柳湘蓮今日折騰了這些時候,後背早就已經沾上了汗水,也不推辭,隨著王忠進了府中。也許是因為引著活水進入府中,又有許多高大樹木,竟是透著絲絲涼意,比外麵要好上許多。在正堂上坐了,就有丫頭拿來了茶水,柳湘蓮在茶樓之中,光想著如何問寶玉,竟也是一口茶也沒有喝,如今喝了些,才覺得自己竟是那麼渴。王忠因薛蟠的吩咐,又知道是柳湘蓮救了大爺,對此事就格外的上心起來,這段時日,好好地打聽了一番,對尤三姐也是生出了敬佩之心。如此剛烈的女子,世間也是少有。孤兒寡母,倆姐妹又都是絕色女子,就算有著個做夫人的姐姐,也不能絕了那些窺探之心。況且賈家之人,亦都是色心壞胎,如今尤三姐所為,比之其姐不知要強多少倍,也讓身為男子的他佩服。雖外人看來輕薄了些,竟不是良家好女子,可是王忠可不是那些世故之人,在這世間摸爬滾打,他什麼沒有見過,看事物也比旁人要透徹地多。待柳湘蓮休息了一會,王忠才把打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柳湘蓮靜靜地聽了,竟是與寶玉所說的尚有出入,雖也說道了尤三姐所為,但卻讓柳湘蓮生出了傾慕之心來。這珍大爺也真不是東西,娶了人家姐姐,如今又沾染上她妹妹,大妹妹也就算了,如今還要玷汙小妹妹,幸尤三姐的脾氣,才能鎮住了賈珍,才沒有讓他如了願。“我初時聽小廝們回報所得,也是覺得此女子配不上柳二爺,可是越是打聽清楚,越是覺得此女難得。作為女子,又是她這樣的處境,竟還能如魚得水,不讓旁人沾了半點便宜去,也是難為了她。這樣的心機膽魄,就算是男子,也沒有幾人比得上她的。”柳湘蓮聽了王忠所言之事,也是暗自慶幸之前並沒有一時糊塗,去退了親事,若是如此,還真是錯過了這樣的女子。王忠又說道:“從大爺傳信而來,小的就一直為柳二爺打探此事,這些都是小的多方探查的結果。還有,這些是小的讓人去尤三姐老家,下人傳回來的消息,二爺可過目一看。”柳湘蓮接過了厚厚地一疊,裡麵詳細的記述了尤氏姐妹在家鄉的情況,雖然也有許多人貶低她們,說她們婦德有虧,但是柳湘蓮確覺得,尤三姐是不同的,反生出了些許憐惜。裡麵亦寫了她們在家鄉的處境和困難,不過孤兒寡母,家道沒落,和柳湘蓮是何其相似,反倒讓他多了些體會。他是男子,因著好相貌,尚有些不開眼的公子哥,尋著調戲於他,尋他燕好,何況這些女子,又怎能逃開流言蜚語,登徒戲弄。看完這些,柳湘蓮呆立良久,王忠在一旁候著,也不打擾於他。過了許久,柳湘蓮的眼神已經不複之前的決絕,炯炯有神起來,整個人煥發出新的生機。忙轉身向王忠鞠躬道:“多賴大管家費心,才不至於我錯過了這好姻緣,湘蓮在此謝過。”王忠豈敢受他一拜,忙側身避了,才說道:“不可,萬萬使不得。二爺是我家大爺的恩人。因著大爺不想讓夫人和奶奶擔心,才沒有告知,否則夫人和大奶奶定也是要好好謝柳二爺的。不過些許小事,哪擔得起柳二爺一拜。”柳湘蓮此事的感謝無以複加,今日鬱悶的心情也一掃而空。王忠又笑著說道:“雖然夫人不知道柳二爺和大爺的淵源,不過大爺來信提到過柳二爺的婚事,夫人和奶奶已經為柳二爺置辦了一應東西。本來夫人還要等二爺來此,但因著大奶奶身體的緣故,才到城外避暑,不過走之前已經交待了我等,若是二爺有所差遣,儘管說便是。”柳湘蓮也是才入京不久,懷著對這門親事的疑惑,哪還有時間備下這些,如今聽一切都妥當,更是感激薛家,忙謝過。王忠送柳湘蓮出了門,才吩咐著小廝家丁把準備好的東西,抬到了柳家,竟是齊全無比,倒是省去了柳湘蓮許多的麻煩。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