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蓮和尤三姐自拜見薛母等人, 才從薛家彆院出來。薛母雖不知道這柳湘蓮和薛蟠有何淵源,但是從兒子信中千萬交代, 要好生待柳湘蓮來看,定是有其緣故, 薛母等人亦不敢怠慢。柳湘蓮和尤三姐雖知道為何,但是因著薛蟠並沒有把此事告訴家人,怕徒增他們的擔心,所以二人也不明說,隻以朋友相稱。薛母見了二人,男俊女俏,竟是金童玉女一般的人物, 而尤三姐的事情, 王忠亦是有所稟報,反倒讓薛母憐惜不已。一番好好招待,柳湘蓮和尤三姐才告辭,不過數日, 待安頓好了尤老娘, 尤三姐見姐姐現在也是安穩,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兩人攜著一個仆人,就上路去了。二人也沒有什麼特定的目標,不過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遊玩,遇到有意思的地方,就長住一段時日, 從此逍遙,竟是許久都得不到家中的消息了。無巧不成書,賈璉因著前次交差,上官有所吩咐,要他八月亦要再去一趟辦差,所以收拾好行李,快馬趕去平州。而尤二姐的命運也走入了她最後的絕唱。因著王熙鳳從小廝口中得到了這個“新奶奶”的消息,竟是怒氣以極。如今她在賈府已經不如往日風光,身子又不是很好,沒有兒子,已經讓公婆頗有微詞,現如今卻還知道賈璉在外麵偷娶了尤二姐,尤氏的妹妹,竟還是賈珍和賈蓉做的法子,瞞了她,就更是氣極。王熙鳳這一生最是眼裡容不得沙子,如今賈璉和尤二姐給她唱了這麼一出,竟是讓人都知道了她的刻薄蠻橫,不能容人,她哪還能忍得下,就想出了一招,把尤二姐騙進了賈府,再慢慢收拾。又買通了尤二姐原來定了的婆家,要他去有司衙門告了賈璉,說他國孝家孝中背旨瞞親,仗財依勢,強逼退親,停妻再娶。又讓人收買了有司衙門的司官,竟是一下五除二擺平了此事,既得了賢惠的美名,又讓賈璉和尤二姐等人記了她的好,還能慢慢地實行她的計劃,一舉數得。待用完了那尤二姐原來定親的丈夫,王熙鳳竟要旺兒斬草除根,可是鳳姐和旺兒都不知道,這男子竟是沒有死,而是落了人手裡,這又生出了多少變故,就不是現在的鳳姐所知道的。鳳姐看著尤二姐乖乖地就給她騙了來,又是個軟性子的人,倒也是拿捏住了其秉性,也就不急於一時來收拾。但看著她生的婀娜多情的模樣,就更是暗恨在心。遠在平州的賈璉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變故,還尋思著回去定要找尤二姐好好溫存一番才好。珍大奶奶雖然和尤氏不是同母姐妹,但姐妹天性在,見鳳姐願意接妹子光明正大地進賈家門,又解決了這官司,就更是感激鳳姐。鳳姐做了這法子,四麵玲瓏,竟也是對自己的手段得意起來。鳳姐在賈府興風作浪,耍儘陰謀詭計,而薛蟠在濟東城休養了三個多月,也已經基本恢複健康。好在他這趟差事本就沒有規定要用多少時間,隻要不過分,竟沒有什麼關係。另他確實是受了傷,前也接到聖上的口諭,亦讓他恢複了再上路,所以薛蟠是休息地心安理得,沒有後顧之憂。但是如何拖延,還是要上路而去。走在路上,薛蟠想起近日朝廷邸報上的大事,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屹立在在江南,幾代經營的甄家,竟也是被聖上一道聖旨,抄家,家主以及族中男丁,儘數收押起來,女子也是另看管起來,等待聖諭發落,可謂是一朝從雲端跌落,落難鳳凰不如雞,那些往日的老爺太太小姐公子們,如今還不如平常百姓。甄家一事,薛家家族亦是有所波及,對於其他三大家族而言,更是巨大,不過這已經和薛蟠沒有多大關係,對於薛蟠來說,沒有人比自己的家人更重要,其他的也就沒覺得怎樣了。想著當年甄家的聖寵,如今的大夏傾塌,薛蟠亦是心中警惕,風光還是讓彆人去,隻要家人平安,比什麼都重要。當薛蟠在為甄家的覆滅而感歎的時候,王夫人卻因著能多些體己而高興不已。雖還在觀望這甄家能否翻得了身,但是這幾十箱子的東西,十有**是要歸她所有了。“三兒,前麵是到了什麼地界了?”三兒忙笑著說道:“爺,前麵就快進入徐州地界了。奴才看我們要快些趕路才好,這一入夏,雨季頻發,看這天陰沉沉,悶熱地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下起雨來。”烏景天在旁邊聽了,亦是點頭道:“三兒說的也是有道理,前幾日還有些涼風,今日,隻得快馬才有那麼點微風,我們還是快點走吧。”薛蟠背上已經都是汗水,粘膩膩地很是難受。感受著悶沉沉地天氣,薛蟠亦點了點頭。三兒看著薛蟠,雖然這三個多月來,從各地送來的補品,讓薛蟠的身子迅速地好了起來,但是總是比以前要差些,還是不要被累著才好,“爺還是去馬車裡休息會吧,您的身子才剛好,現在又騎了這大半天,如今還是休息著為好。沒個把時辰我們就要到下一個驛站了。”薛蟠想著那馬車,雖比騎馬總要舒服些,可是裡麵也是悶熱,還不如在馬上騎著,反有些風吹過。搖了搖頭道:“沒事,也不差那麼點時候,等到了驛站我們再休息就是了。”三兒還想在勸,不過薛蟠向來是拿定了主意就不變的人,三兒擔心薛蟠的身體,也隻在旁邊伺候著。眾人加快了速度,迅速往驛站奔去,騎著馬的還好些,可是卻累壞了坐在馬車上的兩位點校。這幾個月,他們在濟東城住著,一切開銷都是薛蟠負責,又沒有公務纏身,不知道有多舒坦。濟東城雖不過是個小城鎮,但因是南來北往的要道,也算是很有人氣,酒店妓院等也算是林立。人多了,消息也就多,薛蟠等人聽著各地的消息,倒也不算是無聊。他們又都是文職,哪受得了如此快速的顛簸,隻一味撐著罷了。一陣響雷轟隆傳來,震地馬兒都躁動不安起來。看著遠處巨大的閃電,眾人亦不敢久呆,打馬疾馳。正在這時,前麵的人拉住了馬繩,疾馳的隊伍迅速停了下來,從這點看,也可以看出眾人的騎術水平。“怎麼回事?”烏景天忙打馬上前去詢問。“頭,前麵路上躺了一個人,看著似乎是暈了過去。”烏景天看著薛蟠,薛蟠點了點頭,方吩咐人下馬去查探,看是否有危險。第一個勒馬停住的侍衛忙下了馬,到了近前,就見著一個像是農戶打扮的人,趴在地上,侍衛把人翻轉過來,仔細地看了看,此人確實是暈倒了,而且臟兮兮的臉,觀其麵色,看來是餓暈的。像是發現了什麼,“頭,這是個女子,餓暈在路邊了。”看著烏雲越來越密集的天空,眾人也不放心這樣一個女子在荒郊野外之中,如果是平日,給點水,給點吃的和盤纏就是了,可今日,就算如此,如果下起大雨,恐怕這個女子也活不過明天了。歎了口氣,薛蟠也沒有耐心在此久留,吩咐道:“把她放到馬車上去,給她點水。要下雨了,我們快走。”那侍衛聽了,利索地抱起來,放進了馬車之中,又快速地喂了些水。女子像是多日沒有喝水一般,雖還在昏迷,卻還是會本能的喝起來,然後又昏沉地睡過去了。不過是片刻,眾人又騎上了馬,快速地向前麵而去。薛蟠眾人是幸運的,趕在大雨來臨之前,到了驛站投宿,才未淋成落湯雞。對於現在的薛蟠而言,淋雨是最不利於他的身體健康的。薛蟠也不操心那個女子,反正烏景天會找人照顧她,感覺全身的粘膩和饑餓,薛蟠下了馬就立馬進了驛站。順子跟著薛蟠多日,亦知道自己的主子脾氣,也不待交代,就已經去了廚房,要熱水洗澡。三兒隨著薛蟠進了屋子,快速地收拾著薛蟠脫下來的外衣。雖然薛蟠常年在金陵,但是畢竟他這個大少爺,除了鍛煉身體的時候出汗,確實是很難有讓他出汗的時候,所以他特彆不能忍受長時間的粘膩和汗臭。脫了外衣,薛蟠才覺得好些。接過三兒遞過來的茶,薛蟠坐在椅子上,喝了幾口,才覺得舒服了。不過片刻,順子就吩咐著小廝抬著木桶進來,三兒也已經把薛蟠的洗漱用品,衣物準備好了,薛蟠竟自脫了衣服,也不在意三兒還在場,反正該看的,養病的這幾個月也都已經看光了,薛蟠反倒沒有了不自然。如果薛蟠一穿來就是如此年紀,恐怕是做不出如此怡然自得的樣子的,但是不幸的是,薛蟠在現代就沒甚麼女性自覺,到了古代有十來年,作為一個男子早就已經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躺進了溫熱的洗澡水之中,薛蟠舒服地歎了口氣。薛蟠是極注重養生之道的,從來不用冷水洗澡,哪怕是在酷熱炎炎的夏天也不例外。身邊的丫頭小廝們也都知道他這個習慣,所以順子才會抬了熱水和冷水進來,方便調試水溫。三兒放好了主子的衣服,方到了木桶邊,用手試了試溫度,薛蟠覺得此時的溫度正好,便閉著眼睛不說話,三兒也就不加水進去,在一旁伺候著,等薛蟠喜好。溫熱的水衝刷著薛蟠的皮膚,帶來了陣陣舒爽的感覺,好像所有的暑熱都已經離去一般。躺在浴桶之中,薛蟠的思想也隨之飄遠,不知道京城裡如今如何了,前次接到母親的信,竟是已經帶眾人去避暑山莊避暑,薛蟠倒是有些放心起來。母親又說了京城中發生的事情,比如,聖上為賈寶玉和林黛玉賜了婚,賈妃娘娘懷了身孕,柳湘蓮已經和尤三姐成了婚等,零零雜雜,畢竟薛母不是朝廷中人,亦不會關心那些朝堂上發生的事情。許多薛蟠亦都是知道的,比如寶玉和林姑娘的婚事,還有他一分力在裡麵,雖然旁人不得而知。賈妃懷孕,薛蟠不知道賈妃能不能把這個孩子生出來,但是依薛蟠想來,就算賈妃把孩子生下來,也逃脫不了賈家被抄家的命運,而這個皇子或者公主,沒有母親娘家的支持,在那個處處講究權勢的宮中,恐怕也不會活得痛快。如果是皇子,能不能活著就更是問題了。當然,賈妃能不能把孩子順利生出亦是未知之數。想到朝廷的複雜,確實不是薛蟠想要混跡的生活,他向來是向往單純簡單的生活方式,隻要有家人在旁,生活富足,就沒有什麼可以期望的。可是命運逼得他不得不去承擔自己不想要承擔的,自己不想要過的日子。薛蟠雖然覺得厭煩,但隻要想到母親和妹妹,以及水婕兒、嬸娘、蝌弟、寶琴妹妹能夠過的好,薛蟠也覺得自己的犧牲是值得的,等到一切都可以放手的時候,薛蟠想著,定要在一個古樸的小鎮上,買一處宅子,聽聽戲,逗逗鳥,偶爾帶著馬去野外瘋跑一陣,累了就在書房裡看看書喝喝茶,簡簡單單地過活就好,那才是薛蟠真正向往的生活方式。薛蟠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能有這樣的日子,就覺得無比幸福,嘴角也不自覺的彎起了好看的弧度。三兒在旁邊看著,大爺俊美的臉上,那淡淡地卻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是不忍叨擾到他,恐驚喜了一室的好夢。許是因為大雨的緣故,狂風大作,消去了剛開始的熱氣,竟是涼爽無比起來。三兒看著泡在浴桶裡的薛蟠,悄悄走過去,試了試水溫,覺得有些變涼了,忙拿出熱水桶,倒了些進去,覺得合適了才罷。過了許久,三兒覺得薛蟠已經泡地夠久了,才上前來,輕輕地退著薛蟠道:“大爺,該起了。”薛蟠才從自己的夢中驚醒,淡淡的一歎,方起身把自己的身子擦乾,一陣陣的涼意傳來,三兒忙為薛蟠穿上衣服。讚許地看了眼三兒,倒是惹得三兒激動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