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賈家以及王夫人如何傷心, 但是對於薛家而言,也不過是感歎一下, 也就罷了,如今他們家最頭等的大事, 就是肚子日漸變大的少奶奶,德瑞郡主,水婕兒。因著住在彆莊,空氣好,環境好,又有妹妹和婆婆嬸娘照顧著,大家陪著說笑, 日子也容易打發, 再加上薛蟠三五不時的書信和禮物,倒也是讓水婕兒不至於寂寞。漸入九月,天氣已經開始涼爽起來,沒有了六七八月的悶熱, 水婕兒因著身子笨重, 除了定時的去散步,也不再隨意出門。這時候,薛蟠不在,對於水婕兒也輕鬆去多,你道是為什麼,原來孕婦懷孕,身子走形不說, 臉上也會長出些妊娠斑來,這讓一個才不過十九歲的愛美女孩如何不尷尬。如果薛蟠在此,反倒讓水婕兒有許多的不自在。躺在躺椅上,看著滿月的秋菊盛開,金燦燦一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那麼活潑富有朝氣,讓水婕兒的心緒也是開闊不少。“嫂子,嫂子。”遠遠地就見著眾丫頭擁著的寶琴走了過來。水婕兒笑著說道:“怎麼這會子來了,不陪著嬸娘休息?”寶琴嘟呶了一下嘴,在水婕兒旁邊的廊上坐了,方說道:“母親整日裡念佛,怪沒有意思的。還不如到嫂子這裡來,我陪你說說話也解悶。”舒雅和晶兒端著點心和茶水過了來,放在水婕兒旁邊的小幾上。許是因為懷孕的關係,水婕兒吃的要比往日多許多,時不時地還會覺得饑餓,過去要忌口的東西,現在也可稍微吃些,倒是解了她的饞。“嫂子,你說大哥已經到哪裡了,什麼時候才回來。他不在,我還怪想他的。”想起了薛蟠,水婕兒也是思念地緊,畢竟是新婚夫妻,如今又懷著孕,第一胎不害怕,那是假的,總是希望有丈夫在旁邊陪著,才會有些勇氣。可是皇命不可違,況且男人怎麼能讓那些女兒之事束縛了手腳,水婕兒的思念,也就隻能往肚子裡咽了。“才來信,說要去江南,算算日子,恐怕現在已經到了吧。這些日子他也忙,好些時候沒有來信了。”見水婕兒露出了惆悵的表情,寶琴忙笑著說道:“嫂子,等孩子生出來,我就要當姑姑了,一想到這,我就興奮地睡不著。嫂子和大哥的孩子,定是極可愛的,真想早點看看才好。”說著對著水婕兒的肚子,小聲說道:“小侄子或是小侄女,我是你們寶琴姑姑,你們可是要記得我,長大了要聽我的話,等你們出來了,我就帶你們出去玩,外麵可好玩了,還有好多好吃的。”眨巴眨巴眼睛,大家被寶琴的可愛的樣子逗笑了,水婕兒摟著自己的肚子笑了起來,說道:“你啊,還是個野丫頭,儘是想著玩了,這樣怎麼嫁去梅家。”寶琴一絲紅暈閃過,嗔道:“才不要嫁人呢,我要永遠在家裡陪著大家,還要帶侄子侄女們玩呢,我可是和他們說好了的,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如果忽略她越說越是臉紅的話,反而還更加可信些。受不了眾人調笑的眼神,寶琴一跺腳,說道:“我,我去找哥哥去。”說完也不等隨來的丫頭們,匆匆地就跑出了院子。水婕兒“撲哧”一笑,看著遠去的背影,寶琴的個性活潑,又有些小孩子氣,人又是長的好看,怎麼都是讓人喜歡,忍不住就想要疼愛她。摸著肚子,麵露慈愛之色,水婕兒想著,如果是女兒,就還是要長得像姑姑些才好,她自己,長得隻能算是清秀,在眾姐妹中也是不出彩,這點她是知道的。若是男孩,就要像郡馬,那麼瀟灑英俊,以後定也是個美男子。女兒美麗,兒子英俊,想到此,水婕兒的臉上,不由地染上了向往的神色。才寶琴出去,就見著太太身邊的嬤嬤,顧嬤嬤笑著走了進來。“給大奶奶請安。”這顧嬤嬤是薛母的陪嫁嬤嬤,自然身份就比彆人高些,連薛蟠對她也是有些敬意的,水婕兒見了她來,忙笑著要起身,顧嬤嬤忙按住,笑著說道:“奶奶歇著吧。太太打發我來看看奶奶,身子可有什麼不是沒有,還有,今日王管家來,要他帶些什麼,想吃的用的,儘管吩咐了去買就是了。”舒雅忙給顧嬤嬤放了椅子,又重新上了茶,才退到了一邊。顧嬤嬤看了舒雅一眼,笑著說道:“呦,這奶奶屋裡的舒雅姑娘,才幾日不見,竟是出落得越發標致了。”笑看著水婕兒說道:“還是奶奶會□□人,我瞅瞅,屋裡的姑娘們,竟是一個賽似一個,不知以後,哪家的小子有這個福氣,能得了去,也是他們的造化了。”水婕兒看了眼舒雅,才笑著說道:“嬤嬤說笑了,難為嬤嬤跑這一趟,我這裡也不缺什麼,這些日子身上也還好,倒是沒什麼要帶的。”顧嬤嬤點了點頭,方又說道:“這幾日,莊子裡的金菊開的好,太太的意思,是想請張大人一家來這裡,大家也玩鬨一場,再者,姑奶奶也是好久不得見了,太太也想要見見姑奶奶,你們姐妹幾個也可敘敘話,太太讓老奴來問大奶奶,若是奶奶身子得便,就請了來,若是身上不好,就算了。”水婕兒也是許久沒有見過寶釵,自搬來了這莊子上,就更是不能了,“這自然是好事,我也是許久不見寶釵妹妹了,竟是怪想她的。煩顧嬤嬤去回太太的話,就說我身上很好,不用擔心。”顧嬤嬤忙笑著應了。待顧嬤嬤走遠,水婕兒才歎了口氣,看著舒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舒雅被看得也有些許不自在,忙收拾了茶碗,退了下去。“嬤嬤,你說才顧嬤嬤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水婕兒疑惑地看著周嬤嬤,竟是一點也沒有頭緒起來。“這平白的誇舒雅這丫頭,老奴一時也摸不到頭腦。不過,舒雅她們這些丫頭也大了,難免讓人掂記,也是有的。”說著看了眼四周,見丫頭們都離得遠,才湊到水婕兒耳邊說道:“自那件事之後,雖然彆人沒說什麼,但想來舒雅心裡也是難過的,依我看,郡主不如給那丫頭找戶好人家,讓她安心的嫁了,也算是對得起這些年的主仆情分了。”“這”,水婕兒和舒雅也算是情同姐妹了,聽了此話,也算是有些為難,怕是舒雅若是不願意,她也不好逼迫了她。“我的郡主奶奶,雖然郡馬對舒雅沒有那個意思,可那丫頭可不是這麼想的,嫁了出去,也算是斷了她的念想。”頓了頓,才說道:“若是按老奴的意思,舒雅若是真伺候了郡馬,也可幫襯著些郡主,可是如今這,還不如讓那丫頭去了,倒是好了。”水婕兒是知道薛蟠的意思,舒雅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既然郡馬沒有要納妾的想法,又已經說得如此通透,那給舒雅找戶好人家,總比在這裡蹉跎了歲月要好。點了點頭,水婕兒方說道:“那,嬤嬤竟幫著留意些,定是要人品好的,窮些倒是沒什麼,難道咱們家還會虧待了她,等定了,我再問問她的意思,若是她不願,也不能強求了。”周嬤嬤忙應了,細細想著,自己的侄子中,也是有要婚配的,倒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沒過幾日,就和張家定下了日子,薛家彆院也是熱熱鬨鬨地準備了起來。水婕兒作為一個孕婦,孕育著他們薛家未來的小主子,又是如此身份,誰還敢勞動了她,隻要她安心地坐著就是了。第二日,才吃過了早膳,寶琴就在一邊走來走去,時不時地就往外邊瞅瞅,恨不得親自跑出去看看才好。薛母在旁邊看了,笑著說道:“琴丫頭,你就不能老實地坐會子,看你這毛躁的性子,哪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仔細親家太太們笑話。”寶琴忙跑過去摟著薛母的胳膊,撒嬌道:“嬸娘,怎麼寶姐姐她們還沒來,我都等了好一會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想她,我還有好多話要同她說呢。”薛母把寶琴摟在懷裡,旁邊劉氏在笑著說道:“你寶姐姐家還有一會才來呢,來了自有門房通報,你急什麼。她們又不是今日就走,還要住一晚,你有什麼話,竟可說得,哪還差這一會子。”薛母亦是點了點寶琴挺翹可愛的鼻子,寵溺地說道:“是啊,琴丫頭,你要學學你嫂子,眼看著明年就是要出嫁的人了,哪能這般毛躁。”臉上紅了些,寶琴也不爭辯,自在薛母懷裡躺著。薛母、劉氏和水婕兒看著這樣的寶琴,自是笑了起來。“好了,蝌兒去外麵看看吧,省得你妹妹吵鬨。”薛蝌見原本躲在薛母懷裡的寶琴,用她那水汪汪眼睛期待地看著他,隻能笑著歎息道:“是,侄兒這就去。”看著薛蝌出了去,薛母才笑著說道:“這下好了,你哥哥也去看了,你就安心地坐好吧。”寶琴才笑著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劉氏看著寶琴,才說道:“姐姐也不要太寵這丫頭了,竟是讓她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薛母哈哈笑了起來:“我不過多寵她些罷了,還能有多少時候,待她以後有了自己的家,也就不用我們這兩個糟老婆子了。”寶琴聽了此言,臉更是紅了起來。大家正說笑,就見薛蝌急急地走了進來,說道:“嬸娘,母親,張家馬車就要到了。”薛母、劉氏和眾人忙起來,到門口去迎接。而水婕兒畢竟是郡主身份,又是有身孕在,隻要好好地在裡麵坐著,吩咐眾人把一切都放置妥當就是了。張家出行,畢竟沒有賈家眾人的氣派,不過是幾輛馬車而已,再帶著些仆婦小廝。當先下來的是張家的太太嚴氏和大奶奶寶釵,然後是張家老太太程氏。薛母見了,忙笑著說道:“親家老太太,遠來辛苦了,我在這給您老請安了。”程氏哈哈笑了起來,“親家太太可真是會找地方,我這一路過來,竟沒有想到,離京城這麼近,竟是有這樣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早知道,我們早就來鬨你了,何必還拖到今日。”薛母忙笑著說道:“老太太能看上這裡,也是這裡的造化,我們快進去坐吧。”說著薛母攜著程氏和嚴氏兩個進了去。寶琴早就已經湊到了寶釵的身邊,嘀嘀咕咕說個沒完。寶釵今日穿著水黃色的衣衫,上麵精巧地繡著荷花荷葉,儘顯婀娜的身段,胸前明晃晃地金鎖,倒是越發襯得她皮膚紅潤,嬌俏可人。許是梳著婦人的頭飾,更是顯出了些成熟的風韻,讓人看了不由的眼前一亮。舉手投足間,已經脫去了姑娘的稚嫩,風華絕代。才到了內堂,程氏等人見了水婕兒,忙下跪請安,水婕兒又是讓眾人免禮,才紛紛落座。因著之前一直有聯係,大家也算是熟人,自也不居於那些俗套的規矩,幾人說說笑笑,也算是儘興。俗話說,三個女人,等同於五百隻鴨子,這句話,確實是準確,就算是那些貴婦人,也是難免這樣的怪圈。好不容易,這些投契的湊在一起,就更是有諸多話題可聊,眾人雖不會交流什麼朝堂大事,但是這京城中的各府八卦,卻也是她們有趣的談資,裡麵更是難免涉及到一些隱秘的內容。這也讓薛夫人,對於京城中的一些事情,更有個準確的了解,所以此次邀請,也不失為一件附有政治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