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婕兒看到前麵光線越來越亮, 拚命地跑了過去,就立馬被一陣亮光籠罩其中, 待適應了些,才睜開了眼, 卻發現她在薛府自己的院子裡。不是鄉間的彆院,而是在京城的薛府之中。院子裡的仆人們,似乎看不見她一般,各乾各的事情。臉上帶著沉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快。正在這時,水婕兒聽到一陣美妙清麗的琴聲傳來,如泣如訴, 婉轉流暢, 不由自主的,水婕兒循著這琴聲而去。那是一個小山坡,陣陣微風襲來,吹得坡上的小草沙沙做響。坡上有一人, 席地而坐, 長衫在風中搖曳,劃出美好的線條,顯得落魄而富有美感。水婕兒像是著了魔一般,身體不受自己控製,似乎心裡有個聲音在不斷叫囂著,讓她過去,走過去。待水婕兒回過神來, 她已經走到了那人的身後。那男子似乎無所察覺一般,隻是在那裡彈琴,一遍一遍。水婕兒覺得自己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心跳得劇烈無比,她不想要走上前去,她覺得那裡有著她不願意接受的畫麵,可是腳卻不由她控製,一步步的走過去。男子背對著她,可是,身形卻讓水婕兒熟悉無比。眼神越過男子,水婕兒看到了被那男子擋住的地方,上麵是一快墓碑,高高地聳立在男子的麵前。細細地看著,水婕兒吃驚不已,驚訝地傻傻看著眼前,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妻水氏婕兒之墓,夫薛蟠立。這幾個字,毫無預兆地闖進了水婕兒的視線,讓她無法回神。急急地跑上去,原來墓碑前的男子,正是自己的郡馬薛蟠。“不是真的,郡馬,我在這,我還活著,我沒有死。”可是薛蟠似乎看不見一般,隻是盯著墓碑,彈著他曾今彈過的曲調。水婕兒跑到墓碑前,原來在大墓旁邊,還聳立著一座小巧的墓,沒有墓碑,就那麼靜靜地堆立在大墓旁邊。難道她的孩子也死了嗎,惶恐失望的淚水,恐懼和無助,瞬間擊垮了水婕兒,淚水模糊了視線,可是水婕兒的眼裡,隻有那座小墓。琴音戛然而止,薛蟠看著墓碑,歎了口氣,方收拾著起身離去。看著薛蟠越走越遠的身影,水婕兒覺得世界在此刻坍塌。“郡馬,郡馬回來,回來。”此時,一陣吸力從地下而來,水婕兒拚命地想要掙脫,卻無法掙脫,視線中隻有漸行漸遠的背影,孤寂而憂傷。“不~~~”。水婕兒從夢中驚醒,卻看到了母親含淚的臉,對著自己,笑著說道:“我的兒,你總算是醒了,太好了。”水婕兒覺得此刻無比疲憊,剛才的夢境,仍然纏繞著她,緊緊地抓住她的心,那麼難受。但是這隻是夢,她還活著,他們的孩子也沒有死,這點卻讓水婕兒鬆了口氣,無比慶幸。“我的兒,你總算是醒過來了,先休息一下,你要按照嬤嬤說的,用力才好。”說著端過了些雞湯,讓水婕兒喝了,才笑著說道:“多喝些,好有力氣。”水婕兒虛弱地點了點頭。“娘,我一定會把孩子生下來的,這,這是我和郡馬的孩子,我要生下來。”小劉側妃紅著眼,哽咽地說道:“好,婕兒,娘還等著抱外孫呢。”舒雅和晶兒等,紅著眼站在旁邊,剛才郡主暈了過去,怎麼也喚不醒,可真是把她們嚇著了,萬一郡主有個三長兩短,可是要她們如何是好,要如何像郡馬交代。過了片刻,水婕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嘴中不自覺地□□起來,“啊,啊~~”。接生嬤嬤忙握著水婕兒的腿,說道:“郡主,用力,對,用力,呼吸,您要呼吸啊。”說道這裡,接生嬤嬤驚喜地說道:“我看到孩子的頭了,郡主,用力啊,孩子就要生了。”水婕兒不想要夢境裡的一切成為現實,她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陣陣地劇烈疼痛席卷而來,但是她不想死,她要和郡馬在一起。“用力,用力啊。”“啊~~”,水婕兒似乎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脫離一般,一下子輕鬆了起來,思維越來越模糊,但隱約地,她聽到了孩子嘹亮的哭聲,響徹房間。“哇哇哇~~”。薛母等人,聽到一陣嬰兒的哭聲傳來,眾人都是鬆了一口氣,薛母更是雙手合十念起佛來。過了好一會兒,接生嬤嬤才帶著繈褓中的嬰兒出了來,寶琴忙跑了過去,“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接生嬤嬤滿臉喜氣,笑著說道:“恭喜王妃,恭喜太太,郡主生了個哥兒。”劉王妃更是鬆了口氣,女兒生了兒子,也算是真正在薛家紮下根了。寶琴看著繈褓中的孩子,皺了皺眉,嘀咕地問道:“怎麼小侄子皺巴巴地,像個小猴子。”她此話一說,眾人的都笑了起來。劉氏忙把寶琴拉到一邊,笑著說道:“孩子生出來都這樣,待長開了就好了,那時粉粉嫩嫩的,恐怕你抱著都舍不得放手了。”寶琴嘟了下嘴,也不回話,隻一個勁地看著小侄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薛母歡喜地接過嬤嬤遞過來的繈褓,看著懷裡的孫子,心裡彆提有多高興了。他們薛家這一房,人丁本就單薄,如今總算是有後了。看著小家夥在懷裡閉著眼睛,頭上一撮小胎毛,想是因為剛才哭累了,打了個哈氣,就沉沉地睡了過去。薛母可不管是不是醜,她可是越看越覺得可愛,怎麼看都看不夠。看著小家夥睡了,才抱著進了房,把孩子交給了早就準備好的奶娘,薛母才悄悄地走到水婕兒的床邊。剛才的淩亂已經收拾一新,水婕兒也已經被丫頭們擦洗了身子,床單等也已經換了全新的。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也已經入睡,但是嘴角翹起的弧度,卻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幸福。兩位王妃守在床邊上,見薛母過來,才笑著說道:“恭喜親家了。”薛母心疼地看著水婕兒,才笑著說道:“同喜同喜。也辛苦她了,讓她休息吧,兩位王妃也是忙了這麼久,晚飯已經備下了,就隨我一同去吃些吧。”小劉側妃再看了女兒一眼,才隨著眾人一去出去了。而遠在千裡之遙的薛蟠,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新任的父親一枚,而自己的兒子,正躺在小床上,睡的正香。兩位王妃吃了晚膳,就連夜趕回了福親王府,想必福王爺也是已經等急了。這自己最小的一個女兒,說不擔心,那就是騙人了。待兩位王妃回了來,知道女兒生了個兒子,就更是高興起來,雖然他已經有好幾個孫子,外孫也有幾個,可是,這最小的女兒生的,就是讓他覺得與眾不同,況且又是他最中意的女婿之子,哪有不疼的道理。也不待兩位王妃安排,就急急地找管家吩咐,把各種補品準備好,明日就送去,旁邊兩位王妃看得更是覺得好笑,又是歎息,當年她們生產的時候,也沒見王爺如此。水婕兒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從來沒有這麼舒爽過,耳邊隱約傳來一陣陣孩子的哭聲,哭的她心都要揪起來了。漸漸地睜開眼睛,眼皮仍然澀澀地。“郡主您醒了。”周嬤嬤在旁伺候著,看著水婕兒醒過來,忙走過來笑著說道。撫著額頭,水婕兒問道:“怎麼孩子在哭?”周嬤嬤撫著水婕兒坐起來,才說道:“小主子餓了,奶娘在哄著吃奶呢。”水婕兒自睡過去之後,還一次也沒有見過孩子,忙說道:“怎麼還在哭,嬤嬤,把孩子帶過來,我要看看。”“哎”,周嬤嬤忙走到了隔壁房間,一個年輕的奶娘抱著繈褓中的孩子走了過來。水婕兒接過孩子,就覺得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心中更是柔軟無比。雖然手法還很生澀,但是母親的本能,讓她知道抱著孩子如何舒服。輕輕地搖著孩子,越看越是喜歡,臉上的神色更是慈愛無比。解開了衣衫,看著懷裡的孩子吸吮著自己的乳汁,水婕兒覺得自己此刻無比幸福。因著才出生,孩子還是無法睜開眼睛,可是就那麼巴掌大的小臉,柔軟的身子,讓水婕兒怎麼也看不夠。小家夥打了個飽嗝,有些吐奶,水婕兒才重新穿好了衣服。小孩子就是隻知道吃和睡,如今吃飽了,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看了眼奶娘,水婕兒吩咐道:“你下去吧。”畢竟是自己所生,水婕兒還真是不願意有彆人染指自己的孩子。見奶娘下去了,水婕兒才解開了繈褓看了眼,笑著說道:“嬤嬤,你看這小家夥,是像我多些,還是像郡馬多些?”周嬤嬤笑著說道:“依老奴看,哥兒的嘴像郡主,鼻子,眼睛像郡馬。”水婕兒甜蜜一笑,道:“我覺得還是要像郡馬,那長大了,也是英俊不凡。”說著逗著已經沉睡的兒子,說道:“你說是不是,娘的寶貝。”“郡主,這孩子的名字,可要如何?”水婕兒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孩子,方笑著說道:“你去問問母親的意思,要不就等郡馬回信了,讓他拿主意也行。”周嬤嬤方應了。如今水婕兒的眼裡心裡,除了薛蟠,就隻有她這個才出生兩天的寶貝兒子了。因著正在做月子,更是時時刻刻離不開孩子,少看一眼都讓她心焦。如今薛蟠不在,水婕兒把對丈夫的思念,全部都給了兒子,也算是一種寄托。而皇宮之中,水澈聽著郭公公的回報,自己的堂妹生了個兒子,水澈歎了口氣,方說道:“你去庫房,找些補身子的送去,另外,今年新進貢的,你也挑些送去。”郭公公應了,又問道:“賢德妃娘娘也想要賜些東西,不知官家。”水澈睨了眼,冷笑一聲,說道:“讓她安分些,就說,她自己養好身子為上,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郭公公眼也沒有抬一下,隻盯著自己的鞋子,應了。薛家如今喜氣洋洋,為小主子的誕生而高興,可是賈家卻又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了。賈母找來了術士,算了個黃道吉日,明年二月初八,為賈寶玉和林黛玉成婚,這可是讓賈寶玉歡喜異常,圍著賈母,好話說了一籮筐,可是若是有人仔細留心一下王夫人的臉色,恐怕就沒有那麼高興了,可惜賈寶玉和林黛玉不會看人,賈母就算知道也不說,眾人即使見了,也權當沒看見。林黛玉帶著紫鵑回了瀟湘館,紫鵑和雪雁可是高興極了。因著聖上賜婚,如今賈府眾人更是對她們瀟湘館殷勤起來,往日那些嚼舌根子的,更是不敢有半點錯處,平日裡要三催四請地才送來的東西,現在更是不用催,就有最好的送來。林黛玉的臉色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清白,多了些紅潤之氣,人心境好了,自然也是神清氣爽。“恭喜姑娘了,姑娘多年的心願,如今終於成了,也不罔姑娘和二爺從小一處伴著。”紫鵑笑著看著林黛玉,也是為林黛玉高興。在賈府,總算是自己親戚家,總比不明不白地嫁了個人家要好,若是像二姑娘一般,嫁了個丈夫,是這般糟踐的人物,那就真是命苦了。林黛玉羞澀一笑,想起多日來的甜蜜,往日的心酸,如今都得了回報,也算是沒有在這世上白走一遭了。林黛玉在此高興,可是王熙鳳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了。看著尤二姐越來越大的肚子,如今,賈璉又從大老爺處弄來了個秋桐,把個院子搞得烏煙瘴氣,整日裡騷狐狸一樣,把賈璉迷得都找不到北了。王熙鳳和平兒在屋裡呆著,聽著院中傳來秋桐和賈璉的笑聲,王熙鳳冷笑一聲,道:“我們這裡,是越來越熱鬨了。”平兒看了眼王熙鳳,低著頭,也不說話。王熙鳳也不在意,笑著說道:“我們全當看戲了,反正也入不了二爺的眼,你瞧著吧,那位,才叫一個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