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初識(**篇一)(1 / 1)

我是水澈, 父皇的四皇子,可也僅僅是四皇子而已。在這個奢華的皇宮之中, 每一個人,上至皇帝, 下至最低賤的奴仆,都沒有擁有真心的權利。一切,一切不過隻是為了活下去。是的,活下去。我的母妃,舒妃,得一個“舒”字,是因為父皇曾經和母妃的愉快, 在母妃的身邊, 總是縈繞著淡淡的舒心。所以,這個並不是特彆出彩的女人,這個並沒有太大靠山的女人,爬到了四妃之一, 卻也隻能止步於此。皇宮中的悲哀, 就是,當你以為得到的時候,卻分不清,那是真的,還是假的。眼前過於輝煌奢侈的一切,那些唾手可得的權利,眾人的諂媚, 皇帝的溫存,讓不堅定的靈魂,徹底的迷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淡雅舒心的女子已然不在,留下的,隻是一個世俗的靈魂。所以,父皇也漸漸地不再來到這裡,門前冷落,連宮人也沒有了以前的殷勤,可悲的是,女子並沒有意識到她錯在哪。舒妃留給水澈最後的記憶,是一張猙獰而不甘的臉,冰冷的身體泛著淡淡的紫,華麗的衣衫也遮掩不住逝去的青春,就那麼孤單地躺在那裡。皇宮中,最不乏的就是女人。環肥燕瘦,體態妖嬈,一年年,舊的去了,新的又來了。一場場沒有硝煙的鬥爭,所以,皇子公主們,沒有懦弱的權利,沒有純真的年代。他們生來就是懂事的,敵人不會等著他們長大。水澈的童年裡有一個溫婉的女子,一雙溫暖的雙手。但是童年太過容易消逝,剩下的,就隻有尖刻的話語,不甘而憔悴的女人。當母妃,變成了皇陵中一塊冰冷的墓碑,變成了不再有人提起的名字,水澈知道,他的童年真正地結束了。水澈並不是所有皇子中最為出彩的一個,他知道,但是他卻堅信,他是最能隱忍的。是的,他成功了,在雙手沾滿兄弟的鮮血,一將功成萬骨枯之後,他等來了自己的輝煌,那時,他也不過二十六歲。再次站在皇陵之中,不再是父皇眾多皇子之一,而是這天下唯一的共主,最尊貴的男人。母妃,你可曾看見,你的兒子,已經是這天下最為尊貴的人,沒有誰能越過他。那麼,這樣,你是否可以淡看一切,因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不需要去爭,不需要去求。那個記憶中雖然已經模糊,但是仍有著淡淡清香的女子,是否也可以安息了呢。水澈一直以為,他也會如父皇一般,永遠也隻能做一個孤家寡人,哪怕他有眾多的妃嬪,眾多的男寵。可是,命運有時就是那麼奇妙,而又讓人措手不及。江南之地,曆史以來都是文人墨客彙聚之所,多少英雄豪傑,多少俊才儒生,在這裡演繹了一出出纏綿悱惻的故事。帶著濕潤潤的清風,耳邊聽著江南特有的吳儂軟語,連自己的心也不自覺的柔軟了起來。那日,微服來到此地,也不過是想要看看,這天下的文采風流之輩,可否堪當大用,沒承想,卻在月下,在燈火搖曳中,看到了來自於上天的恩賜,就那麼猛然間衝入眼簾,撞進了水澈的心裡。燈火搖曳中,就那麼從容地舉步而下,昏黃的燈光,朦朧中映襯得肌膚如雪,眼眸流轉間,似乎能把人吸進去一般。水澈看到了在場中人,幾乎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驚豔,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妙人,水澈心中卻生出一股不悅來。真想把他藏起來,隻讓他一個人看,也隻想要他看他一人。刹那的呼吸混亂和驚歎,讓水澈迅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微微的悸動著。畢竟已經不是初識人事的少年,早已經過了朦朦春情的年代,可是不可否認,他動心了。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水澈搖頭苦笑起來。多傻啊,人家還未必知道你,何必呢。看著站在台上的少年,是的,雖然臉上仍有著淡淡的稚氣,可是卻掩飾不了眼中的沉著和淡定。有趣的少年。“鶯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情月夜明,明夜月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鶯。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紅爐透炭炙寒風,炭炙寒風禦隆冬,冬隆禦風寒炙炭,風寒炙炭透爐紅。”好妙的聯對,好妙的詩,好妙的人。“爺,回吧,夜深了。”郭公公在旁邊小心地說道。他可是知道這個主,喜怒無常,卻也常常不行於色,難以捉摸。眼角留意著四周,也不時地和偷偷跟在身邊的侍衛打著眼色。恍惚間,已經失去了少年的蹤影,不過,薛蟠,他記住了。身邊就有人議論,水澈自然也聽到了些,呆霸王,當真是好笑。若是他都成為呆,那就當真全都是蠢人了。不過細細地在唇邊念著這個名字,越念越覺得親昵起來,似是情人間耳邊的呢喃。嘴邊帶著淡淡的笑,看著已經漸漸消散的人群,會見麵的吧,薛蟠。歎了口氣,朝中局勢緊張,他初登大寶,看來有得忙了。這樣逍遙的遊走於世,何年何月才能再得一回。“爺,要不要奴才去查查那位公子?”郭公公見著皇上的目光,自開始就沒有離開過那位薛公子,就算是看著彆處,但是餘光也總是掃過那裡,作為察言觀色的奴才,這點還是看得明白的。水澈卻淡淡地看了眼郭公公,卻讓他覺得身處極北之地一般,冷澈刺骨,又如在三伏天,**難熬。意會到了主子的意思,他逾據了。忙低著頭,隨著馬車而去,心中卻是越發地涼起來。待回過神來,才驚覺背後已經濕了一片。幾年過去,水澈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個月下的少年,依然遊走在各宮閣之中,與往日也沒有什麼不同。但若是真細細說來,卻是有些不同之處的。他更加偏愛那些年輕瀟灑的男子,有的眉毛像他,有的嘴唇像他,有的不過是那氣質神似,憑著這些,總能讓水澈多看幾眼。這世道,隻要不過分了,有權有勢的貴族,寵幸一兩個男寵,本就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更何況是天子,就更是無可厚非了。漸漸增多的男寵,卻依然不能填補水澈那日漸空虛的心,總是覺得少了最重要的,日子久了,那些看著還不錯的,也是越發厭煩起來,失去了往日的耐心。再次在茶樓中見到薛蟠,當真是出乎水澈的意料之外。他以為,不去提及那個名字,不去想那個少年,久了,那個少年也就從他的心裡消失了。可是當再次看見的時候,水澈才意識到自己的可笑。不是消失,隨著時間的過去,就像是一攤子好酒,越發的香醇起來,迷入骨髓,剔除不儘了。所以,水澈沒有離開,總覺得離開了,就會錯失一些。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很想在細細的看看薛蟠,這個曾今的妙人,這個現在仍住在他心裡的男子。是的,男子,少年褪去了青澀,卻不顯得粗獷,反而更加添置了些雅致瀟灑來,那溫柔的臉龐,淡看世事的眼,坐在那裡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過他自己卻似乎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同。看著他對身邊兩個男子溫柔的笑,時而露出無可奈何,水澈卻覺得心中酸澀起來。就在他要被這些酸澀淹沒的時候,薛蟠卻似乎有所覺一般,一個淡淡地凝視,一個溫婉的笑容,一個點頭,卻像是解咒一般,讓水澈從酸澀中迅速複蘇回來,天也看起來格外清爽起來。聽著他們的談話,原來他們兩人是今年的舉子,看來世界還真是很奇妙的。接下去的幾天,水澈都是在愉悅中度過的,想著就快要見到薛蟠,以後都可以讓薛蟠在自己身邊,全身上下,就透出喜悅來。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對什麼如此渴望過,哪怕對於皇位。水澈不渴望皇位,但是卻必須得到他,因為他想要活著。可是好心情在殿試中被破壞殆儘,因為薛蟠的優秀。薛蟠的優秀,就如一根刺,深深地紮進了水澈的心裡。如果薛蟠能夠平凡一點,如果薛蟠可以世俗一點,如果薛蟠可以愚蠢一點,那麼水澈可以毫不猶豫地把他招進宮裡,隨侍在側。可是,水澈看到了薛蟠的光芒,他的淡薄儒雅,他的才氣縱橫。薛蟠在水澈眼中,是一隻自由翱翔的燕子,天空才是他的家。薛蟠不是鷹,因為他的眼裡,沒有功成名就的野心。薛蟠不是雀,因為他不是需要旁人保護的弱者。薛蟠不是黃鸝,以色侍人,是對他最深的侮辱和褻瀆。“春牡丹,夏芍藥,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一語驚醒水澈,看著薛蟠清澈的眼眸,罷了,就隨了你的心吧。點了薛蟠為探花郎,不僅僅是對薛蟠才華的肯定,更是水澈,作為皇帝,心中最大的讓步。當時的水澈,如此想來。卻沒想到,世事不是充滿絕對的。忍耐了幾天,水澈就讓薛蟠入了翰林院,在水澈心裡,薛蟠又離他近了些。在這宮裡,水澈頭一次覺得不那麼孤單,因為,在另一個殿閣裡,有個他。知道薛蟠今夜值班,那是水澈安排的,怎麼會有不知道的道理。似是無意,其實心中卻已經按耐了許久,才找個借口,去見了薛蟠。看著背對著他,在翻閱文件的薛蟠,燈火搖曳中,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吳儂軟語的地方。那個少年,站在眾人眼前,瀟灑不凡,淡定從容。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就讓水澈覺得如此的安心。感受著心跳不尋常的加速,水澈心中卻是苦笑起來,又泛著淡淡的甜蜜。終是忍不住發出了聲響,看著他驚訝萬分,看著他行禮。一舉一動之間,自成法度,就算是再拘謹的事情,由他做出來,也就有了獨特的韻味。水澈找了個話頭,和薛蟠聊了起來。越是深交,水澈越是歡喜。那種心靈的契合,一個眼神,一個舉動,就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似乎前世就已經熟悉至此一般。有了第一次,水澈便總是忍不住去找薛蟠,以文交友,天南地北。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每當薛蟠留宿的深夜,縈繞在值班房中,淡淡的甜夢香,和那精致的睡顏。隻有那時候,他才可以放任自己去觸摸他,那好看的眉,挺翹的鼻梁,凝脂般的肌膚,帶著優雅弧度的嘴唇,順滑如絲的發,都能牽動水澈心底的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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