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對話終究不歡而散。
加茂伊吹不再對父親無底線地極儘忍讓,加茂拓真也不敢把唯一的嫡子變成與他相看兩厭的死敵,兩人不得不在表麵上各退一步,至少沒因一個女人撕破臉皮。
但他們又都有著各自的算計。
在書房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加茂拓真再也難以壓抑心中的怒氣,拍桌暴起,砸碎了麵前的整套茶具。
四乃恭敬地站在門口等待家主的下一步指示,並不逾矩地出現在對方的視線範圍中,以免無端觸了黴頭。
或許加茂家代代傳承的血脈真的有某種特殊的功效,正於冥冥中給予所有後代指引,加茂拓真腦中莫名其妙閃過了一個念頭,甚至沒有過多思考,嘴巴已經自動說出了指令。
屋裡傳來男人陰沉的聲音,話中的內容多少有些令人膽寒。
“去查,看看加茂伊吹是否獲得了誰的支持。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麼給了他底氣,讓他的膽子越來越大,竟然敢與我這樣說話。”
而在加茂拓真未曾見到的角落,加茂伊吹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大膽。
暫時處理好這場風波,加茂伊吹沒了再出門的心思,隻想守住加茂遙香腹中的胎兒,等這位原作中的關鍵角色正式出場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但他也並沒閒著。
懶散地倚在屋中的軟榻上,加茂伊吹正側著頭將電話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空出雙手為自己削蘋果。
他咬下第一口脆生生的果肉時,本宮壽生的哀嚎幾乎要擊破聽筒,吵得人耳朵發痛。
“少爺!既然你現在沒事可做,不如過來為我搭把手!”
他用三年成長為一個圓滑的大人,此時再也不會像兩人初識時那般吞吞吐吐,甚至能坦然地抱怨加茂伊吹為他帶來的忙亂:“你走得太急,工作幾乎完全沒動,我平時也是很累的。”
不理會那相當明顯的的暗示,加茂伊吹回絕道:“有實在拿不準的事情再來找我,我會至少在家待到六月。等手頭的事情結束,你把京都內可用的人手儘量安置在加茂家附近。”
“再看看之前與你商量過的那件事……差不多也可以著手準備了。”
“第一件事倒是好說。”本宮壽生爽快地應下,卻在說出下一句話前微微頓了頓,“你真的想好了嗎?一旦東窗事發,站在我們對立麵的就將是整個加茂家。”
“加茂家的孩子生來便比旁人更加不幸,我不想再讓誰來受苦。現在又多了一個,既然我沒辦法讓時光倒流,也不是不能護著他好好長大。”
加茂伊吹的嘴角劃出抹淺淡的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他說道:“但我父親是個靠下半身思考的野生動物,他管不好自己,為了讓他不再為人添麻煩,隻好由我幫他一勞永逸。”
“找人弄些雌激素……少量多次……”少年又咬下一口蘋果,說話時便有些含糊,他也不願再次將後續安排明明白白地放在讀者麵前,隻求讓本宮壽生理解即可,“儘
量謹慎些。”
本宮壽生輕笑一聲:“收到。”
加茂伊吹滿意地點頭,剛要掛斷電話,便聽那頭不知是感歎還是自言自語般說道:“不過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說要護著那孩子好好長大。”
“把孩子打掉,加茂遙香也活不成,我又何必惹火上身。”加茂伊吹平靜道,“更何況……”
他的目光在一瞬間失焦,跨越五年,一個拖著殘缺病體的男孩似乎正伏在他麵前,緊抓著破舊的被褥失聲痛哭。
“他什麼也沒做錯。”
時光仿佛在此時交彙。
加茂伊吹的命運曾因黑貓的到來而發生改變,他想,他沒資格擅自奪走本該擁有光明未來的、那孩子的一切。
既然他必然要獲得原屬於對方的家主之位,他就更會把使其健康而快樂地長大作為自己的使命,傾儘全力回報些什麼。
——一個即便與整個家族站在對立麵、都會堅定選擇愛他的兄長。
這是加茂伊吹送給那孩子的第一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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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乃親自送來加茂遙香的產檢結果時,加茂伊吹正趁著課餘的休息時間翻閱字典。
按照加茂家的慣例,父母兄弟會早早為新生兒起好名字,以示血親的期待之心。
加茂伊吹的名字正是來源於此,未能承托起父母寄托在其中的希望,反倒應了圓柏在日本的常見,從頭到腳都平平無奇。
此時麵對這個孩子,加茂拓真遲遲未有消息,加茂伊吹便自然地認為他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
但錯事由他做下,委屈卻要交由加茂遙香母子承受,無論如何去看,未免都太過荒謬,加茂伊吹也無法接受。
於是他乾脆自己翻起字典。人說長兄如父,如果加茂拓真沒有為幼子起名的打算,加茂伊吹倒也不介意代勞。
他細致地讀過字典上的每條注釋,將寓意極好的字都記錄在麵前這張紙上,認真到幾乎令人懷疑是在彌補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