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想問蘇牧唐人血脈界限開啟的問題,但問得太直接似乎不好。
於是他……旁敲側擊。
先是問了問蘇牧,現在梵帝城怎麼樣了。
還記得上次蘇牧說,梵帝城因為那本《戈立安遊記》下冊的事情,所有人都變得跟瘋魔了一樣。
兒子舉報父親,以獲得教廷的青睞,學生舉報老師,以彰顯自己的虔誠。
蘇牧都沉默了,半響才道:“在我看來,梵帝城現在處於一種極度異常的瘋魔狀態,但教廷的信徒正在為他們的勝利狂歡。
他們控製了所有人的思想。
或許不對,僅僅是讓正直的人被迫噤聲,高傲的靈魂彎下腰卑躬屈膝的活著……
因為敢於懷疑和反抗者,都已經被當成異教徒燒死在了廣場之上。”
“他們勝利了,幾乎將售賣出去的書籍全部銷毀,成功展現了他們對梵帝城的掌控。”
沈宴聽著這些文字,僅僅是文字,似乎也能感受一些梵帝城的情況。
這時,蘇牧突然話風一轉:“不過,梵帝城也發生了一件極為搞笑的事情。”
“他們頒布教令,大張旗鼓的宣傳《戈立安遊記》下冊是偽冒者書寫,並令異端裁決團緝拿這個偽冒的作者。”
“結果,正主找上門來了。”
“那一夜猩紅的月光照耀在了整個梵帝城,天空的月亮出現了一道蛇一般豎立的眼睛。”
“有一巨大金屬翅膀的少年人,帶著從各地各種勢力趕來的強者,直逼梵帝城。”
眾人聽得都驚訝了,蓋亞殿下?
蓋亞曾經在傭兵之城也使用過蛇之瞳,以及他那件武器化作鋼鐵的巨大的翅膀的樣子,也有很多人見過。
所以這麼一描述,眾人自然想到了蓋亞殿下。
沈宴也是驚訝,蓋亞護送王之遺骸返回英雄城,現在已經回來了嗎?
沈宴問道:“結果如何?”
蘇牧道:“還能如何,教廷嚴厲嗬斥和譴責了蓋亞破壞了梵帝城的和平和信仰。”
“但偷偷地將錢還了回去,關於追捕蓋亞的教令也不了了之。”
“以前指責《戈立安遊記》下冊是偽冒者編寫的謊言也不攻自破,他們的理由不過是作者戈立安是一個人類,人類肯定活不到200年後出版第一本書。”
但作者戈立安是蓋亞,人家何止才活200年,彆說下冊,再出幾個續版都再正常不過。
沈宴的表情也古怪了起來,這臉打得,還真是啪啪的響。
以前多明目張膽地指責這本書的真偽,現在臉上就有多疼。
蓋亞和獨行俠波次不同,因為蛇蛻長生術的原因,效忠於他的強者很多。
波次的不老玉俑畢竟隻有一件,即便想招募點手下,一件也使用不過來。
沈宴問道:“蓋亞殿下就這麼算了?都被教廷當成異教徒了?”
蘇牧說道:“蓋
亞一直都是異教徒,從上上任教皇時期就是了,而且教廷也並非那麼簡單,哪怕蓋亞聚集來各地高手,達到目的之後,也僅僅是見好就收。”
蘇牧繼續道:“所以現在梵帝城的氣氛又變得不一樣了一些。”
“任何公共場所,或者私下場所,禁止談論三件事。”
“一,莫基家族相關事宜,一,暗夜教派的任何事情,三,蓋亞。”
卡帕和大主教傑拉斯表情十分微妙,但內心不知道為何又十分暢快,不讓談論不就說明教廷心虛了麼?
現在消息還沒有傳開,等各勢力都知道梵帝城發生的事情,不就跟看了一場好戲一般。
沈宴也有些感歎,這讓他想起了一篇初中還是高中時學過的一篇課文,課文上寫道,小酒館的牆壁上,直白的寫著“莫論國事”幾個大字。
梵帝城現在做的就是,讓他的子民,甚至包括他的信徒閉嘴,不像沈宴的那個時代,每個人都有自由發聲的權力。
信仰統治了人的思想。
沈宴問完梵帝城的事情,就算熱場結束,趕緊直奔主題,對蘇牧問道:“上次見你念了一句奇怪的詩,你直接就變成了一隻大鳥,這就是你們唐城的血脈界限?”
蘇牧臉上都帶上了微笑:“此為我唐城人的血脈才能激活的詩句的力量,它名逍遙遊。”
這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因為旁人知道了也沒有半點用處,前提必須有古老的唐人血脈。
蘇牧臉上的笑還沒有落下,沈宴就驚訝的道:“可是,那位尊敬的閣下當時念的詩好像和你口中的逍遙遊有些相似,但內容更加豐富,聽著也更加有韻味,你們唐城的逍遙遊該不會不完整吧?”
蘇牧的笑容都僵硬了。
自然是不完整的,沒看到他隻能化作一隻大鳥,而那位閣下……
一想到這,蘇牧就滿腔激動,那深淵巨獸一般的大魚,那遮天蔽日的鵬鳥,那才是真正的逍遙遊啊。
遙不可及,歎為觀止。
沈宴繼續誘惑:“你也不用喪氣,那位閣下那不是有完整的逍遙遊麼?你隻需要向祂祈求,然後聆聽那位閣下賜下的真理就可以了。”
其他人也被吸引過來了注意力。
有一句每一句的談論了起來,大概就是這孩子運氣真好。
出生好,身上擁有天下第一的血脈界限,運氣更好,居然能得到未知的眷顧,可以獲得完整的逍遙遊。
蘇牧心跳得砰砰的,說沒有動心是假的。
而且,他並不知道,所有人都還有機會被這位閣下召見,他不確定這樣的機會一但錯過,還有沒有下一次了。
逍遙遊啊,他們唐城多少人研究,數代人求而不得的東西,現在就如同擺在他麵前,垂手可得。
那種誘惑,估計就算是聖人也未必拒絕得了吧。
而且他觀察得十分仔細,這些人並非什麼幻象,而是和他一樣,來自現實中的真實存在,都是被那位未知召見到了此處。
從他們的對話中,這很容易判斷。
他還因此得到了一些傭兵之城正在發生的事情的消息,千裡之外,卻跟發生在身邊一樣。
而且這些人都得到過那位未知的眷顧,並活得好好的。
隻需要付出微末般的祭品,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撲通!()”
S
“⒃()_[()]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蘇牧一咬牙,他想到了唐城的學府中,為了研究這些詩句,觸碰到了舊日而死亡的那些前輩和老師。
他們為了一點點希望,連生命都願意奉獻出去,而自己為何不能?
試一試,要是成功了呢,那可是完整的逍遙遊啊,何止比生命更加的重要。
用他的前輩和老師的話來說,這是他們唐人的根,是歲月也無法抹去的榮耀。
為之生,為之死,這就是他們唐人活著的意義。
蘇牧一咬牙,抬起頭:“尊敬的閣下,我想要完整的逍遙遊,不知道我需要付出什麼?”
在說出這一句話之後,蘇牧整個人都輕鬆了。
原來跨出這一步可以如此的簡單。
沈宴也鬆了一口氣,內心狂喜,忽悠到了,隻要對他有祈求,他就可以“強取豪奪”,恩,提出對方必須支付的兌換條件,這個條件還不能替換。
沈宴趕緊切換馬甲,靈魂的意誌返回山巔之上。
滾滾雷鳴之聲響起,風暴卷擊著大海。
“祭品!
唐人血脈界限開啟之法!”
沈宴的聲音故意起伏,讓每一個字的聲調都有落差,這樣來自雷霆的聲音就更加的神秘不可以揣測。
蘇牧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唐人血脈界限的開啟之法?
這是他們唐城的秘密,但並非必須保密的秘密,因為隻有擁有唐人血脈,這個開啟之法才會有用,其他人,無論是誰,都是用不了的。
所以,即便送給彆人都可以,沒有這唐人的古老血脈,它本就是無用之物。
無用之物,毫無價值可言。
蘇牧的表情就微妙了起來。
就這?
真的,若是有人對這個感興趣,多問他幾遍,他說不定能直接說出來。
彆人要來,真的沒有用啊。
唐城有學府,曾經有很多人來學府進修,也有很多的雲遊詩人,旅行家,因為對唐城充滿了好奇,來到過唐城。
他們中,對唐人的血脈開啟之法感興趣的也不少,並且從他們唐城獲取了這個方法的人也不少。
但為什麼這個方法依舊沒有在外麵流傳開?
因為,除了唐人,對其他任
() 何人真的沒有半點用。
血脈界限,血脈兩個字就說明了一切。
求不來,也強求不得的東西,從一出身就注定了的東西。
蘇牧對祭品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對他來說,基本等於什麼都沒有付出,居然就能得到完整的逍遙遊。
蘇牧趕緊答道,甚至都不顧及其他人在場,所以他才說,隨便有人問他,他都有可能告訴對方。
“唐人的血脈界限開啟之法十分特殊,但並不複雜。()”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第一步,立一祠堂。”
“第一,擺上四十九塊牌位。”
“第三步,每日香火祭拜,滿七日即可。”
“當然,四十九塊牌位上的名字必須是我提供的這些,不能隨便亂寫,我提供的這些名字的寫法十分奇怪,不同於現有的所有文字。”
“這個方法的原理,是讓先祖承認唐人的血脈,若得到了承認,自然憑借血脈就能借助先祖詩句中的力量,甚至直接呼喚出聖靈。”
沈宴聽得都有些懵,現在他腦海裡麵隻有四個字,認祖歸宗。
通過祠堂祭拜的方式,讓身體的血脈得到先祖的承認,既然承認了,這些先祖自然就會庇護後世子孫。
沈宴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更無語的是,蘇牧在空中畫出來的“先祖”的名字,用的是書寫墓碑常用的大篆體。
彆人認不得這些字,沈宴作為曆史學者,考古專家,對這字體有過詳細的研究,自然是認得的。
蘇牧“畫”出來的這些先祖的名字,沈宴看得也是表情詭異。
“李白,杜甫,王安石……”
“李清照,關漢卿,辛棄疾……”
“駱賓王,陶淵明,歐陽修,蘇軾,李商隱……”
“楊慎,徐誌摩,張問陶……”
每一個筆畫的名字,在沈宴眼中已經不是文字了,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千古之文傑,萬古之英烈。
身在無窮歲月之後,再看到這些熟悉的先人的名字,沈宴的內心隻能用“壯哉”一字來形容。
眼睛已經通紅。
這並不是因為沈宴是曆史學家,對這麼名字耳熟能詳的原因。
而是一個孤寂的異鄉人,在他鄉遇家人的辛酸。
沈宴一路走來,看似平坦,但內心經曆的酸楚又有誰知道。
他完完全全就是進入了一個誰也不認識,誰也和他沒有半點關係的陌生世界啊。
親人,朋友,父母,師長,這些本該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存在,在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都離他遠去。
那種隔絕於世界的孤獨,他獨自一人承受,那是靈魂的孤寂,比生命的消失有時候還要可怕。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那一個個就像他從小就陪伴著他出生,成長,成熟的名字。
不讀古人詩,妄稱華夏人,這才是真正連接血脈的東西,什麼外貌,
() 皮膚,發色,哪能及其萬一。
沈宴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將情緒穩定下來。
蘇牧還在畫著對他而言可能十分陌生的名字文字,沈宴也依舊默默的看著。
一共四十九個名字,這已經是蘇牧的極限了,其實中間還有好些都寫錯了,寫誤了,但這並非蘇牧的錯。
唐城有唐城的規矩,身為唐人,哪怕他們忘記自己是誰,也不能忘記這些名字,這是唐城的城訓。
哪怕這些字對他們來說十分陌生,但他們唐人必須學會寫他們,蘇牧寫錯的,也是唐城傳下來的,所有人都會寫錯。
沈宴心道,若是祭拜這些千古詩人詞客,千古英豪是開啟唐人血脈界限的方法,其實他還可以立更多的牌位。
歲月無痕,但也不應該磨滅這些偉人的名字。
沈宴作為一個曆史學家,考古學者,他覺得他或許應該做點什麼。
他和這個世界的人一直有一種隔閡感,沈宴現在知道這種隔閡是什麼了,是文化的認同感。
曆史的遺失,讓這個世界成了文化的荒漠,所有人用城市將彼此隔離起來,因為他們之間再無可以聯係在一起的紐帶。
至於沈宴那個時代,已經沒有了設祠堂祭拜先祖的習俗,但這都不是問題,沈宴是一個懷舊的人。
香火供奉七日,得到這些先聖的認可。
關於血脈純度的問題,沈宴更加的不用擔心了,這些偉大的聖靈,可不就是沈宴那曆史悠久的一個朝代又一個朝代的先行之人。
若沈宴的血脈都得不到承認和認同,那這世上實在不知道還有誰有資格。
蘇牧書寫完所有的名字,就激動的等待了起來。
沈宴也激動,一首耳熟能詳的必背課文,就換到了這樣的好處。
他得好好對待這個唐人,說不得三萬年前,還是同一國人。
平靜的大海開始蕩起一絲波瀾,一條巨大的鯤在海底留下巨大的陰影,掙脫了時間的枷鎖。
眾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這一條大魚,但還是心情激動。
光是一個遊動的影子,他們似乎就已經身在了無法想象的詩歌之中。
他們正在親眼看著偉大的詩篇,而不僅僅是從雲遊詩人的述說中聽到模糊的描述。
親眼所見的詩篇啊。
那大魚以無可匹敵的身姿破水而出,一躍而上,在風暴和雷霆之中,化作直擊九天的遮天蔽日的神鳥……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雷霆之中,降下屬於這個世界的真理。
蘇牧的激動無法形容,他聽到,他聽到了真正的逍遙遊。
這是他們唐城每一個人靈魂都能為之顫抖的追求。
聆聽,隻需要聆聽,他們唐城研究了無數代,甚至犧牲了不
知道多少先人(),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就這麼垂手可得。
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記住它。
隻是,全篇的逍遙遊可不短。
沈宴算是十分照顧他了,一遍一遍的重複念著。
其他人,比如大白鵝白頌,抱著小船,驚聲尖叫,害怕嗎?雷霆和海浪的確嚇人。
但不,是激動。
為所見之景激動,他敢保證,這世上見過這般奇跡的絕對沒有多少人,而他,普普通通的一隻大白鵝族的亞人種,就是其中之一。
趙瀾也是死死的抱住小船,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狂暴的風浪,但隻要死死的抱住小船,即便小船被巨浪打飛或者淹沒,但總會再次浮到海麵之上。
作為一個傭兵,隻要克服這些,還能分出神來看看那神話般的巨鳥。
要做到這點,自然需要多經曆幾次這樣的風暴,還有勇氣。
而他們已經磨礪出來了。
這些危險算得了什麼,哪有現在窺視到的畫麵精彩,哪裡有那雷霆中傳遞的真理讓人癡迷。
很多句子他們都聽不懂,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覺得這些句子有莫大的震動靈魂的力量。
正所謂詩越讀越美,越讀越能明白為何寫出這樣句子的詩人能夠千古流芳。
小時候讀詩,懵懵懂懂,長大了才知道錯過了多少認真學習它們的機會。
詩歌詩詞的魅力,在雷霆的渲染下,就如同天雷一樣,震撼著每一個人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