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的眼睛眯了眯,無形之間就帶出了幾分慵懶之氣,他仿佛昏昏欲睡,可他的眼睛清晰明亮,如同一把被推出了鞘的劍,那一段被展露出來的鋒芒,帶著泠泠的寒氣,浸潤著四周。

霜落道君一屁股坐在了秋意泊身邊,抓過了他的手腕診了診,狐疑地看著秋意泊:“你……?”

他們這種診,一般來說雖然和郎中的診脈結果是一樣的,但實際上中間過程天差地彆,郎中是依靠望聞問切來診斷病因,他們靠用靈力在對方經脈裡走一圈,真·看一看哪裡不對勁。

霜落道君看秋長生連狠話都放出來了,還當他真的中了誰的黑手,這一看,好家夥,屁事沒有!

而且秋長生一個器修,為什麼體內的靈氣那麼冷?倒也不是什麼凜然,就是冷,一種平平淡淡的冷,器修不都是要修火的嗎?之前看他的那朵厲害的要命的極光金焰那也是陽焰,不是陰焰。話又說回來,秋長生體內靈氣十分平和,比他都平和,這是中了招的表現?

反正他沒摸出來。

霜落道君一頓,又覺得會不會是那種平和才是秋長生異樣的表現?都說了器修嘛,器修一輩子和火都分不開,怎麼能這麼冷淡平和?

秋意泊倒是真的沒對霜落道君設防,他想看看就讓他看了。

眾人看向霜落道君,見霜落道君麵有難色,頓時認定此事恐怕假不了。忽地隻見長生道君咳嗽了一聲,削薄的唇間湧出了一股黑血來,幾位道君眉間微動,正想說什麼,便見長生道君一手一拂,半截香出現在了眾人麵前,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彆耽擱了。”

“這咒術我心中有數,你們速速離開便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一眾道君也無異議,快速填了自己心儀的價格後就直接告辭,焚月道君還在磨嘰,霜落道君不耐煩的催促道:“你快點!”

焚月道君冷笑道:“左右這東西也就是你跟我爭,不如你開個價?”

霜落道君翻了個白眼:“長生道君還擱這兒坐著呢,你就想投機取巧?”

“難道不行?”焚月道君跟他同步翻了個白眼,霜落道君正想噴回去,忽地肩膀一沉,側臉一看就看見秋長生虛虛地靠著他,不知何時起,他的麵色變得蒼白如紙,半閉著眼睛,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經被那個無名咒術消耗殆儘了一般。

霜落道君一驚,他們是什麼人?但凡秋長生還能堅持地住自己坐著,就不會靠到他的身上來。他頓時伸出一手攬住了秋長生,將他扶穩,火急火燎地喝道:“你還不滾?!”

“我滾什麼?就你那點能耐?”焚月道君居然走了過來,她的眼睛很嫵媚,是漂亮的杏仁眼,此刻眼中出現了一點輕蔑之色,也顯得搖曳生光。她一屁股在秋意泊另一邊坐下,還擠了一下霜落道君,她身形比霜落道君高挑不少,一手攬住了秋意泊的肩膀將他拉了過來,居然還很樂滋滋地說:“邊上去點……這麼漂亮的一個大美人,你也不早些介紹我認識認識。”

霜落道君氣得半死,偏偏焚月道君說的是實話,他確實不擅長這些。秋意泊若有所覺,睜開了眼睛看著焚月道君略施粉黛的側臉,焚月道君正想說什麼,忽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嘶——救你呢!”

抵在她胸口的半把銅錢劍幽幽地縮回了秋意泊的袖中,饒是如此,焚月道君胸前也被刺破了一點,她清晰無比地認知到——自己的血被那把劍給吸走了。

不多,但是確實有。

霜落道君下意識想笑並罵一句活該,忽然又想起來焚月是在替秋長生整治,硬是忍了下來,他問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毒。”焚月道君抬頭起來,輕聲說:“他沒忍住,下手了。也就是他的毒,才能做到潤物細無聲。”

霜落道君沉默了一瞬後罵了一句臟話:“……操,他有病是吧?!秋長生一個器修,礙著他什麼了?下毒?他還要不要點逼臉?!”

焚月道君微微一笑:“那自然是有用的……他怕死呀。”

他們讓著秋長生,無外乎是因為他是個煉器宗師,又脾氣好好說話,純粹就是貪圖點天材地寶拿回去煉器修行,可如今秋長生煉製出了合道法寶……說穿了,他們這個道界,陽神道君不稀罕,合道道君才是稀罕的。

合道法寶,足以撼動天下局勢了。

霜落道君瞪了焚月道君一眼:“說到底還是你不爭氣!”

“我是為了保誰?!”焚月道君冷笑道:“某些人心裡有點逼數,彆得了便宜還賣乖!”

霜落道君不願意多說:“行了,你趕緊先把人給救了,秋長生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回頭讓他自己去報仇就完事兒了。”

焚月道君嘴角撇了撇:“你覺得他能活著走出洞陽?他會放他走?”

“保霜落?”秋意泊突然出聲道。

兩人都不禁看向了秋意泊,見他目光清淡,有些虛弱的抬起了雙手,霜落道君下意識托住了他的雙臂,緊接著那雙手就觸碰到了霜落道君的頸項……狠狠一扼!

霜落道君霎時間咳嗽了兩聲,頸骨發出了危險的聲音,搖搖欲碎。秋意泊已經從焚月道君懷中坐起,毫不猶豫地將霜落道君拖了過來:“所以,你和焚月才是同一個人的三屍?”

秋意泊總算是明白了之前為什麼看焚月和霜落總有些奇怪的感覺了,焚月除了麵容體型外性格幾乎和霜落道君一模一樣。怪不得焚月之前都不來見他,畢竟他和霜落玩的好,見的也是最多,焚月若來,一個忍不住,他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掐脖子這種招數,其實對道君的作用微乎其微,不過是用來表示秋意泊的憤怒罷了,霜落道君被迫靠在了焚月道君另一邊肩上。

霜落道君呼吸有些困難,雖然不致命,但也不好受就是了,他用力掐住了秋意泊的手腕,這時候才發現他虛弱個屁,手腕跟個萬年寒鐵似地,佁然不動。

“你……快放開我!咳咳!”霜落道君掙紮了一下,麵目有些猙獰:“你鬆開點!不能說話了!”

秋意泊緩緩鬆開了霜落道君的頸項,他還是一臉蒼白,卻毫無虛弱之態:“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焚月道君沒開口,因為她現在感覺特彆古怪——這種奇怪的左手抱著夫君,右手抱著不聽話的兒子的錯覺是怎麼回事啊!

兩人明銳的察覺到隨著秋長生的蘇醒,秘境的大門閉合了,若無秋長生放行,那就隻有強行打破秘境這個方式了。

焚月道君乾巴巴地說:“要不我先替你解毒?有事我們解完毒再說……”

然後她就看見秋意泊自己吃了一顆丹藥。

焚月道君:“……?”

霜落道君:“……?”

秋意泊好整以暇地說:“來時就發現不對,我乾脆自己服了點藥性相似的毒,本來想騙那人出現的,沒想到倒是釣上了你們兩條……”秋意泊眯了眯眼睛:“大、魚。”

霜落道君渾身一抖,總覺得大事不太妙,他有些乾巴巴的解釋道:“有話好說……不是,你聽我說……”

秋意泊頷首:“好,你說,我聽著。”

霜落道君看向焚月道君,焚月道君一攤手,示意關她屁事,霜落道君怒目而視,隨即又看見了秋意泊的眼睛,其中隱約可見一點寒意,他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就是……你聽到的這麼回事。”

“我和焚月其實是同一個人的三屍,我們兩修為都比他高了,本來說好了各修各的,結果他想殺我們證道,背地裡對我們兩下了毒手,我那時沒設防他,著了道,焚月為了保住我,就發下天道誓言永不殺他,我的神魂也是那會兒出的問題。”霜落道君三言兩語就說完了:“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秋意泊依舊冷冷地看著他,他嘟噥了一聲,隻能接著說:“此前你懷疑你師兄是焚月的三屍,打算殺了焚月,我尋思著你也殺不了,我們這裡這攤子水太混亂了,讓焚月把你打得懷疑人生,你逃了她也不會去追你,你就順理成章擺脫這個爛攤子了。”

“至於你那個師兄,其實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回頭我順手替你殺了就是了。”

秋意泊伸手揉了揉眉心,實在是沒忍住罵了一句:“你們這幫子人,好好地修行不修,弄出那麼多三屍來做什麼?不覺得很奇怪嗎?”

焚月道君咳嗽了一聲,低聲說:“那天賦異稟修行過人也不能怪我們啊!”

“你是指近兩千歲才修到陽神?”秋意泊淡淡地說:“我不明白,這算是什麼渾水?霜落,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霜落道君心知糊弄不了秋意泊,搖頭歎道:“沒那麼簡單,當初我和焚月都已經是合道境界了,殺他難道還要打招呼?他身後有人,所以我們也動不了他。”

“什麼人?”秋意泊道:“總不能是造化親至,給他一個陽神道君撐腰吧?再者,造化怎麼了?你們總歸是同一個人,你們誰活下來,都還不是自己嗎?”

“倒不是造化,是個很厲害的合道道君。”霜落道君解釋道:“總之,我們這樣過著也不錯,我本意是讓你這次小會過後就離開這兒,今日過後,他必然告知那一位……秋長生,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你這樣的煉器宗師,一旦落入彆人手裡,你以後就是天天被關在地火室裡的命了!”

“你又不像是那種已經去過許多道界的,你加起來認識的道君恐怕也不到十個,他在本道界抓了你,我和焚月又受製於人,想要救你困難重重,再加上我們也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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