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道君拂塵輕擺, 笑道:“長生,儘可一試。”

秋意泊頷首,一座鎏金仙鶴香爐憑空而現, 仙鶴一首高舉,仿佛在向天唪歌,秋意泊將一手掐訣,天池龍涎便被送入了香爐之中, 金色近白的火焰憑空而現, 那火焰譬如一汪金色的清泉,靜靜地凝滯在空中,明明將周圍的空氣都灼燒得扭曲起來, 在場眾人卻絲毫未覺。

近乎於透明的香煙從鼎爐中嫋嫋升起,霎那間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彌漫而開, 眾人不禁輕嗅, 那縹緲的香氣鑽入鼻中, 又化作一股悠緩的靈氣進入經脈,如同山間溪流、天上輕雲,仿佛此時此刻眾人已經擺脫了那沉重的軀殼, 於山水、於天地中遨遊, 輕靈非常。

歸元道君回過神來,感歎道:“域外奇香,果真不凡。”

越是境界高的,驚醒的時間就越快,他再看距離香爐最近的秋意泊, 隻見秋意泊眉間帶著一股淡淡的笑意,神態自若,清明有神, 可再仔細一看,卻發現他靜靜地站在那兒,那抹笑意也透露出幾分涼薄的意味,便知這天池龍涎對他而言也不是毫無作用。

秋懷黎倏地驚醒,他不知道他失去了多久的意識,驟然驚醒隻留下了滿身的冷汗,他扶著案幾坐了下來,又見秋露黎、林月清也是如此。可又在下一瞬間,那輕渺的香氣倏地馥鬱撲鼻,霸道地占據了整座神府識海,他幾乎是毫無反抗的被拉入了那一片幽馥之境。

極光金焰在秋意泊的掌中時而如水流淌,時而如火跳動,秋意泊卻看也不看它一眼,極光金焰蹦躂的時候不小心落了一個火星子下去,把秋意泊袖口燎出來一個洞,秋意泊都沒有注意到。

秋意泊看著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麵前的秋瀾和,他還年輕,見他望來,放下手中毛筆笑吟吟地招手叫他過去,秋意泊走了過去,秋瀾和便遞了一張邸報過來,閒適從容:“瞧瞧,今日又有好玩的事情了。”

秋意泊接了邸報過來,上麵寫著三皇子打馬遊街,撞死了好幾個人,聖上斥責了三皇子,罰了他兩年俸祿。

這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秋意泊記得他很小的時候就看過了。

他笑著說:“隻罰了兩年的俸祿?這和沒有罰有什麼區彆?”

秋瀾和淡笑著說:“五叔教你個乖,誰讓他是皇子呢?他親爹是皇帝,自然可以這麼做。雖然說著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事到臨頭,當爹的怎麼能拿親生兒子的命去賠幾個庶民呢?”

秋意泊忍俊不禁,剛想說話,卻見秋瀾和擺了擺手:“你去吧,今日事多,不與你玩笑了,等看完了邸報,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秋意泊點了點頭,一手捏著邸報,溫柔地注視著他,秋瀾和拾起毛筆寫了兩筆,忽地又抬頭來看,笑吟吟地說:“怎麼,還不舍得走?”

“是有些的。”秋意泊說道。

秋瀾和執筆在秋意泊手背上點了點:“五叔也不舍得你……好了,這麼大的人了,少撒嬌,需知衣不如新,人亦不如。”

秋意泊調侃道:“瀾和叔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淺了,如今我還時不時回去給您掃墓呢!前兩年剛回去過。”

秋瀾和眉間微動:“隔幾年也叫剛?”

“你知道的,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秋瀾和好氣又好笑地將他手中的邸報抽了回來,又扔了一塊帕子給他擦手:“看你那樣子,快去吧,省得看得我心煩。”

秋意泊應了一聲,推門出去了。門外是溫夷光,溫夷光依舊是冷著一張俊俏的臉:“時間到了。”

秋意泊促狹地道:“知道的也就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溫師兄你是黑白無常,特意算好了時間來鎖我的命呢!”

溫夷光:“……”

秋意泊:“你怎麼進來的?偷溜進來的?師兄,我家就是你家,不要那麼見外,下次進來直接走門就好。”

溫夷光沉默了很久憋出來一句:“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時間來不及了。”

秋意泊差點給他鼓掌:“今天一句話能說這麼多字真不容易!”

溫夷光氣得扭頭就走,秋意泊這才急急忙忙追了上去,他狂奔了好幾步,卻沒有見到溫夷光的蹤影,反而看見了秋臨淮與秋臨與坐在庭中,見他來了,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跑的這麼急,做什麼?”

秋意泊道:“爹,三叔,你們看見溫師兄了嗎?”

“溫師弟不是在閉關?胡言亂語什麼?”秋臨與皺眉道:“上回與你說的那位仙子,你可見過了?你年紀老大不小,也該有個子嗣……”

秋意泊好笑地說:“三叔,你在說點什麼?”

“指望我一個陽神延續子嗣,要不三叔你和我爹努力點再生一個試試?你們好歹是大乘期,比我有機會。”

秋臨與:“……”

秋意泊沒有理會他們,又去追溫夷光,可惜直到出了庭院,也沒有見到溫夷光,反而又在半路上遇到了金虹道君。金虹道君垂手站在路邊,衣袖旖旎於地,目光看著遠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地清寂之感。

他倏地回頭望來,目中浮光躍金,他璀然而笑:“長生。”

秋意泊問道:“師叔,你見到溫夷光了嗎?”

金虹道君微笑道:“尋他做什麼?不如我陪你去?”

“也好啊。”秋意泊應了一聲,與他一道去尋,金虹道君溫聲道:“什麼事,叫你這麼匆匆忙忙。”

秋意泊隨口道:“剛剛逗了他兩句,就把他給氣跑了。”

金虹道君輕笑道:“你怎生這般促狹?小心他惱了你。”

“溫師兄做什麼惱我?”秋意泊也笑:“平時他砍我也沒留手啊!”

“還有孤舟師祖……”秋意泊想了想:“金虹師叔你不懂,我們洗劍峰的人,一個個彆看著不好相處,其實特彆好說話,又熱心腸,再好相處不過了。”

金虹道君眉間微動:“所以你的腿經常被砍斷,也叫好相處?”

“噫,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秋意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道。金虹道君一怔,低眉淺笑,倒也沒有反駁。

“長生……”金虹道君的身影如水一般消融了,下一刻,漱玉真君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極其順手的攬住了秋意泊的肩膀:“上回不是說想再看看天魔舞?擇日不如撞日,你與我去吧。”

秋意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又道:“師叔等等,我找長安來一道看。他要是沒看到,肯定會氣得跳腳,記恨我百八十年,天天陰陽怪氣,到時候我就沒好日子過了。”

漱玉真君一哂:“你倒是什麼都忘不了他的。”

秋意泊雙手一攤:“一個也是看,兩個也是看,漱玉師叔這麼小氣做什麼?哦,要是師叔你親自跳,還打算隻跳給我一個人看……行,這陰陽怪氣我認了,我不叫他,我自己看!”

漱玉真君揚眉:“你還真敢想。”

秋意泊帶著一點輕挑的笑意說道:“這有什麼不敢的?紅粉骷髏,白骨皮肉,這天底下頂尖的紅粉化白骨與我看,我哪有不從之理?”

就是回頭泊意秋肯定也會看見的,嘖嘖嘖,悄悄給他看!

漱玉真君輕輕笑了笑,他抬手在秋意泊額上一拍,秋意泊隻覺得腦中一震,又見秋懷黎、秋露黎等人帶著弟子匆匆從他麵前走過了,還與他打招呼:“泊兒,我們要去踏雲境呢!”

“泊弟,此行危險,你自己小心。”

“天榜麼,保命為上,贏不贏的不打緊。”

……

“秋師弟你在凡間還好吧?懷黎師兄托我給你帶了些東西……”

“據說你考了個六元及第?這麼厲害?”

……

“師弟,血來宮一事你切記要以自身安危為上,切不可冒險行事……”

“泊兒,此事再商議一二……”

……

“弟子拜見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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