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0章 陳瀟:先帝屍骨未寒啊……
宮苑
內書房中,諸內監都在圍攏在床榻前,正在為崇平帝裝殮入棺,移靈至前殿以供吊祭,而賈珩則在廊簷下默然而立,等候著楚王。
這會兒,內監傳來晉陽長公主丶太子妃到來的消息。
賈珩抬眸望去,隻見晉陽長公主在李嬋月和宋妍的攙扶下,麵帶悲戚之色地前來含元殿內書房。
「皇兄……」晉陽長公主聲音悲痛無比,那張雍美丶華豔的玉容滿是哀戚之色,晶瑩柔潤的美眸中也蓄積著淚水,來到殿前就已奪眶而出。
另一邊兒,甄晴同樣麵帶悲戚之色,隻是麗人嘴角時不時抽搐,分明是嘴角的那一縷笑意比AK都難壓。
但麗人畢竟是心性決然,隻是稍稍呼吸片刻,就將心神中的莫名喜意又給壓了過去,憋出一些眼淚。
晉陽長公主這會兒在幾個女官的攙扶下,拾階進入內書房之中,說話間,來到馮太後身側,輕輕拉過馮太後的胳膊,說道:「母後,皇兄他……」
馮太後拿著一方素白羅帕擦了擦臉上垂掛而下的淚珠,哀聲道:「你皇兄他一生為國事操勞,憂勞成疾,他這是被累的啊。」
雖然魏梁兩藩在崇平帝駕崩的事情上頗多責任,但為了維護陳漢宗室的顏麵,馮太後就沒有挑明先前的魏王和梁王兩人。
甄晴也在女官的陪同下,身披孝服,說話之間,快步進入內書房之中,跪將下來,朝著那床榻上的中年帝王號啕痛哭。
而後,一個麵白無須的年輕內監背著崇平帝進了偏殿,上了棺槨,一眾力士內監抬著棺槨向著偏殿而去。
賈珩凝眸看向正在嚎啕痛哭的宮妃,心頭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甜妞兒在做什麽,這會兒應該是被軟禁在坤寧宮了吧?
此刻,隨著時間如水流逝,整個神京城似乎都籠罩在國喪的悲哀氛圍當中,五城兵馬司的兵丁開始出動,巡查街巷兩側酒樓的飲宴和歌舞樂曲。
就這樣,神京城上上下下忙碌起來,將崇平帝的駕崩之事,一直折騰到近傍晚時分,墨色天穹上可見烏雲翻湧不停,鵝毛般的潔白雪花紛紛揚揚,巍峨丶殿宇的皇宮再次籠罩在雪花當中,而哭喪之聲這才稍停一些。
而賈珩立身在青磚黛瓦的廊簷之下,看向天穹黑壓壓的一片,心神不由湧起一股感懷莫名。
大漢的風雪,以後隻怕是一場接一場了。
「百官已經回家用飯了。」陳瀟行至近前,說道:「有一些年齡大的,也不知是餓的,還是太過悲痛,暈厥了過去。」
賈珩劍眉之下,明眸目光深深,轉眸看向陳瀟,說道:「不餓才怪,這從中午一直到晚上都沒有用飯。」
陳瀟關切問道:「你吃飯了沒有?」
賈珩道:「我也沒有吃,一塊兒先去用一些,哭靈倒是還得有段日子的。」
說著,賈珩歎了一口氣,從一旁的侍衛手裡提過一隻糊紙的白燈籠,沿著兩旁華燈初上的廊簷上,兩人相伴而行。
此刻,可見刺骨凜冽的寒風吹動著廊簷上的一隻燈籠,伴隨著沙沙之聲響起,傳來喑啞不停之聲,似在為兢兢業業丶嘔心瀝血一生的大漢帝王哭泣。
「經此一事,你在皇宮行走,可謂賓至如歸。」陳瀟目光微動,低聲說道。
賈珩劍眉之下,目光現出一抹古怪,說道:「其實也就這麽一陣兒。」
代漢而立是一個長期工程,不能一蹴而就。
陳瀟點了點頭,說道:「倒也是。」
等楚王一繼位,那麽對宮中的掌控就會加強,那時候也會向內閣和軍機處奪權。
賈珩轉而問道:「瀟瀟,太後那邊兒怎麽樣?」
畢竟,太後是自己的丈母娘,他也要適當關切一下。
陳瀟修麗雙眉彎彎如柳葉,而熠熠而閃的妙目當中,似是現出一抹思忖之色,溫聲道:「太後已經讓長公主攙扶著去長樂宮了。」
賈珩問道:「太後這些年經曆了不少事,或許對這些生離死彆之事,早已麻木了。」
陳瀟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清冷目光閃爍了下,說道:「是啊,今日的奪嫡造反之事,這些都是小場麵。」
賈珩想了想,道:「伱等會兒陪我去坤寧宮一趟。」
陳瀟:「……」
又讓她望風是吧?不是,你究竟要做什麽?先帝屍骨未寒啊。
賈珩抬眸瞥了一眼陳瀟,心頭有些莫名無語,沉聲說道:「胡思亂想什麽,我就是尋她說兩句話。」
他其實也是怕甜妞兒一時想不開,再給他尋了短見,或者彆是報複他一雙龍鳳胎身上。
陳瀟點了點頭,清眸閃爍了下,說道:「那過去吧。」
今天雖然她沒有在場,但他率領兵馬入宮製止魏梁兩藩,多半是讓那位麗人傷透了心。
畢竟,兩人也曾恩愛纏綿過好一段時光,不想最後,仍然選擇了站在楚王一方,或者說大義名分的一方。
……
……
坤寧宮,偏殿
殿門之外的朱紅梁柱上,錦衣府衛身著一襲織繡圖案精美的飛魚服,手持一把連鞘繡春刀,在燈火的映照下,麵容肅然無比。
而殿中一盞燈火搖曳不停,橘黃燈火如水一般撲打在窗欞上,一道豐麗窈窕的身影投映在錦繡屏風上。
剛剛被「背刺」的宋皇後,枯坐在鋪就著軟褥的床榻上,而那張晶瑩如雪的玉容,蒼白如紙,手中的一方朱紅羅帕,攥在手裡來回攪動著,心頭暗暗咬牙切齒。
畜生,她宋恬瞎了眼,給他生兒育女……
麗人這會兒,已然是大半天粒米未進,十分虛弱,但全憑著一股心氣在支撐。
或者說,對某人的恨意正在支撐著麗人。
就在這時,可聽得輕盈若柳絮的腳步聲在殿外逐漸及近,隻見一個頭上纏著白色孝布的女官,繞過一架錦繡妝成的雲母木質屏風,說道:「娘娘,衛郡王來了。」
宋皇後聞聽此言,就從悲愴莫名的心緒中回轉過來。
就在抬眸之時,不由愣怔了下,旋即,麗人抬起青絲如瀑的螓首,那張秀媚丶端麗的玉容戾氣湧動,狹長丶清冽的美眸當中見著一抹憤怒。
那個混蛋竟然還敢來找她?
她要殺了他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那蟒服少年快步進入殿中,此刻,抬眸看向宋皇後,朗聲道:「娘娘。」
宋皇後此刻手中握著一根銀光熠熠的金釵,但見金釵之尖柄寒光閃爍,熾耀人眸,說道:「狗賊,拿命來!」
說著,向賈珩的脖子狠狠刺去,這一擊幾乎是含怒而刺。
賈珩:「……」
至於嗎?就這麽恨他?甜妞兒這是要他死啊。
賈珩探手如電,一下子抓住麗人的皓白手腕,看向那張雪膚玉顏的臉蛋兒,此刻已是珠淚滾滾,目光凶狠,歎道:「娘娘,你又何苦如此?」
「畜生,狗賊,你怎麽能夠這樣對本宮?」宋皇後恨恨說著,那雙狹長清冽的眸子中噙著淚花,幾乎是咬碎銀牙。
賈珩聞言,沉靜麵容似蒙著一層皚皚霜色,厲聲道:「娘娘,難道覺得我應該讓陛下含恨而走嗎?」
他畢竟是做了對不起崇平帝的事,真的在活著之時,造崇平帝的反,推翻其既定的傳承,何其殘忍?
宋皇後聞聽此言,心頭不由為之一震。
賈珩道:「陛下一生為國事嘔心瀝血,憂勞成疾,娘娘難道在臨終之前看到自己最信重的兒子和女婿都反叛自己,娘娘對陛下何其心狠?」
宋皇後聞言,晶瑩如雪的玉容蒼白如紙,輕輕闔上那雙狹長丶清冽的眸子,任由兩行清淚沿著臉頰橫流而下。
那人又對他何其心狠?
她為他生了三個兒子,嗯,兩個兒子……
怎麽能那樣對她?
「況且縱是最後,聖上仍沒有對魏梁兩藩動殺心。」賈珩劍眉之下,目光憐惜地看向宋皇後,道:「娘娘,聖上心裡裝的是九州萬方。」
「你說這些,又有何用?在此惺惺作態,你何時對得起他?」那雪膚玉顏的麗人,彎彎修眉之下,目光宛如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少年,悲愴莫名說著,語氣之中滿是控訴和指責。
賈珩擰了擰眉頭,眸光閃爍了下,道:「娘娘,你我情投意合,天造地設,又有何對得起,對不起一說?」
宋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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