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照難宣(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194 字 2個月前

就不能不掐嗎?

一回不掐會死嗎?

阮雪音無語,抬腳下車,淺湖色裙紗籠在春夜月光裡,恰似遠處一抹山色,又似崟國終年煙雨。

顧星朗回頭去看,阮仲凝眸,競庭歌低頭理袖紗,手肘不著痕跡碰了他一下。

阮雪音走近,未及開口,競庭歌搶在前頭解她埋怨:

“不是我要掐。”她理直氣壯,“師姐夫不饒人,揪著慕容峋不放。人家是國君,要走要留豈是我能左右的。”

我何時揪著不放了?顧星朗好笑。

而阮雪音想的是,憑他是不是國君,他是慕容峋,就會被你左右。

“五哥好快的馬。”卻並沒應這句,她轉而向阮仲。

“道彆不久,便出發過來了。單騎,自然比你們駕車快。”對方回,眸中依稀還有書架間飄忽燈色。

“五哥言辦事,原來為此。”她點頭,看一眼競庭歌。

競庭歌顯然對口口聲聲兩句“五哥”應接不暇,眨了眨眼,下意識去瞧阮仲,“見過了?”

“嗯。三個時辰前在鎖寧城。”

競庭歌微抿嘴。

“競先生剛說要問清楚,想問什麼?”顧星朗微笑。

“師姐夫剛說過來看看,想看什麼?”

“看看銳王是否來赴先生之約。”

他答完,坦坦然等對方答。

競庭歌盯他半刻,忽然燦笑,“我想問師姐夫,現在看了,是當如何,不是當如何?”

“該如何便如何。是或不是,各有應對。”

根本也不會有結果。這些毫無意義的來回。阮雪音暗忖。一個要放煙霧彈,一個要將計就計破之,卻明顯是一方有鬼,不可說而硬拿到場麵上說。

徒勞拉鋸。

但對競庭歌而言,出來確比躲著好。見麵三分情,狡辯也是轉圜。

“師姐夫打算如何應對?”

顧星朗更覺有趣,也笑開,“那得看你們什麼盤算。”又向阮仲,“這會兒要聊嗎?”

“去年已經與君上密談過。”阮仲神色淡淡,“同一件事。”

顧星朗煞有介事恍然。

競庭歌眉頭輕挑。

“慕容兄也會支持仲兄麼?”他改了稱謂。

也會。競庭歌眉頭再挑。

“還在談。”阮仲回。

顧星朗若有所思點頭,又去看競庭歌,“先生還說無須慕容兄在場。”

“銳王同師姐夫談的什麼,所為何事,庭歌不清楚。但他所求陛下之事,”自然指慕容峋,“同我商議便可。”

“先生還說慕容兄去留你左右不得。這麼大的事都能代為做主。”

“不是做主,是傳話。”競庭歌不悅,轉而向阮雪音:“你這夫君有點討厭啊。”

都不怎麼友好。阮雪音無語,又忖事以至此不妨試試捅窗戶紙,開口道:“既為同一件事,”向競庭歌,“個中緣故——”

“個中緣故為銳王私事。”競庭歌打斷,“你還真打算此刻討論?當著所有人?”

她表情有些難解讀。仿佛與自己默契,又像在警告。

阮雪音莫名其妙,怔一瞬反應阮仲想要阮墨兮,這層窗戶紙,確實不好此時捅,哪怕慕容峋不在場。

所以他知道嗎?阮仲若成功,再往後,是要他的皇後。

還是根本也不重要,他們隻是以阮墨兮為餌攛掇阮仲逼宮——

攛掇。她心下微動。阮仲逼宮,究竟是個人起念還是受人鼓動。這是一個問題。

這場逼宮,究竟隻是逼宮還是另一場謀劃的敲門石。這也是一個問題。

子時已過,倏忽山鳥鳴。沈疾過來,附在顧星朗耳邊說了句什麼。後者點頭,示意他退下,微笑道:

“既然討論不了,到此為止吧。”又向阮雪音,“太晚了,我們走。”

就顧星朗今夜策略,目標已達成,確實可以走了。她點頭,卻聽他又道:

“請競先生給慕容兄帶句話,關於此事,或者彆的什麼事,若需與我通氣,隨時。”再向阮仲,

“便祝仲兄一切順利,時日若至,”一笑,“必當助力。”

阮仲拱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助力至則城池至。多謝。”

“告辭。”顧星朗頷首,轉身往馬車去。

阮雪音也頷首,看一眼競庭歌,再去望阮仲,欲言又止,終沒開口,轉身跟上。

阮仲也欲言又止。競庭歌再次彎手臂理袖紗不著痕跡碰了他一下。

“遠得看不見了。行了。”夜更深,涼意愈盛,競庭歌連打兩個寒戰,眼見對方還凝眸在眺馬車行處,忍不住提醒。

“她方才為何問出來。”阮仲目光未收。馬車早已經融進夜色,他望著那些夜色。

“什麼?”

“個中緣故。她明明知道。”

“所以我及時打斷了啊。顧星朗在,她不會真的問出來,不過是模糊一下說法,想要再勸。”半晌靜默,“還是不想你為此犯險吧。”競庭歌答,平靜而底氣十足,“她這個人,不喜與人瓜葛,討厭牽連虧欠,若你為此豁出性命,她受不起。”

在書屋,她也確是這般表現的。阮仲默然。

“她這人被動,”競庭歌繼續,“所以我才說,你要主動。爭得君位,與顧星朗平等對話,待時機成熟,崟蔚聯手對祁,你還要不回一個阮雪音?”又頓,“顧星朗那個花裡胡哨的後宮,還有一個喜歡了不知多少年的青梅竹馬,怕是等不到你搶人,她自己就會出來。”

“我看顧星朗,”阮仲道,繼續望深沉夜色寂靜山巒,“不像是對她無心。”

方才兩人並立,各自說話,倒沒多少互動,但最後他轉頭說“我們走”看她那一眼,隻是側臉,那個眼神,叫人印象深刻。

競庭歌眨了眨眼,“自然不會完全無心。他是個男人,不瞎也不傻。你喜歡了十餘年的女人,他又怎會無動於衷?”仿佛覺得討論這些全無意義,她轉開,“但點燈以及紛紛揚揚的獨寵之說,依我看,更多是策略。”

在書屋,她也這麼說,礙於時局場麵。阮仲心道。

“再彆提他也有喜歡了十餘年的女人,是紀晚苓,不是阮雪音。”競庭歌還在繼續,偏頭看他,“且就算顧星朗對她頗有情意,你要因此放棄麼?”

“他怎麼想我無所謂。”阮仲答,“我隻關心她怎麼想。”

“她的態度,你已經知道了。”競庭歌接口,“隻要你主動爭取,她就會來你身邊。你至今未娶,甚至不曾納妾,對她的一心一意全心全意,顧星朗比不了。”言及此,忽醒轉,再次偏頭看他,神情叵測,

“先前在鎖寧城見過是什麼情況?沒聽你說。”一頓,語氣亦變,“去年同顧星朗密談,又是怎麼回事?也沒聽你說。”

該是有交易,且關乎城池。她略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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