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花好月圓(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331 字 2個月前

淳風心知答與不答顧星朗都能猜到,不願給雙方添堵,一指身後阿憶所拎食盒:“喏,得了些好吃的,專程給嫂嫂拿過來。”

顧星朗看一眼廊外墨藍夜月色,“這時候還吃?”

淳風頗嫌棄:“半個月沒陪妻兒,不懂了吧?嫂嫂要哺喂朝朝,一人食兩人用,餓得快著呢!這個時辰,正該加一餐。是吧嫂嫂?”

是。暖閣其實剛擺好膳食。遂吩咐將阿憶手中的一並加熱,淳風待要走,阮雪音留她一道吃。

“我飽得很了。”淳風擺手,“你和朝朝才回來,又逢花好月圓,且該一家團聚呢。我在這兒湊什麼熱鬨。”

折雪殿內四季花繁,得益於百年前太祖為明夫人造天宮。所以這句花好月圓實應景,顧星朗再望滿庭燈火間錯落樹與花,夜風偶起沐芬芳,神怡下慢聲:

“你未出閣,就還是顧家人,親姑姑不在團聚之列麼?”

出閣二字如今亦成了全家人的心頭刺。淳風一想回靈華殿也無事,夕嶺總陪朝朝真有些半日不見如隔秋,於是同往暖閣,等雲璽抱孩子過來逗弄。

阮雪音以為她帶來的都是點心。

也確有蔥煎包、三鮮豆皮和蜜糖山楂裹。

但那盤油亮的黃瓜紫蘇爆鱔段。她咽了咽口水,眼有些直望淳風:“這時節——”

“南邊運來的吧。”淳風一想冬未儘,新鮮的鱔確難得,“沈疾重傷,九哥吩咐一應用度皆按宮裡的來,”

話未說完便知露餡,她噤聲看地麵。

阮雪音與顧星朗對視一眼。

“嗯。”顧星朗聲平平,“又有幾日沒去看了,他恢複得如何?”

淳風遂沉住氣大致說來,生怕顧星朗再叨叨婚事似的,緊接著道:“去秋同九哥請過戍邊的事,仍作數吧?”

對麵兩人總以為經此一役她與沈疾要舊情複燃。

阮雪音默拈了枚山楂裹嘴裡嚼,顧星朗稍思忖道:

“戍邊不是你想的那樣,很苦。尋常人家的男子呆久了尚覺煎熬,更況你是女子,還是從小養在金玉窩裡的公主。”

淳風是去過北境也在南境軍營裡住過的,那年沈疾還是在南境月夜下跟她求的婚。

但隨主君臨時下榻和真的入軍中駐紮,顯然是兩碼事。她其實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適應、長待乃至加入作戰終成一名女將士。

可總要試試吧。不邁出第一步,就永遠沒有後文。

顧星朗瞧她堅定,再道:“軍中皆為男子,你是公主,他們自以護你為首任,安危倒在次要。但日常起居,實在很不方便。”便瞧外頭門邊立的阿憶,“她跟你去麼?”

淳風點頭:“我這兩年騎射她總跟著,馭馬算是會了,其他技藝,真去了,軍中無聊也隻能日日練這些個。問過,她願意的。”

關於阿憶,阮雪音一直有個疑問。當初顧星朗護女君回國半路失蹤,霽都城內尤其禁軍營中初起流言,淳風聽聞了要回宮,被紀齊攔截最後決定往夕嶺,是遣了阿憶仍回皇宮給自己報信的。

但她那晚沒收到信也沒見過這姑娘。淳風去了夕嶺,這消息還是後來滌硯接小漠傳信方稟報的。

不得不說小漠審慎完全繼承了顧星朗,哪怕淳風言已囑阿憶回宮報,他仍選擇“多此一舉”。

所以阿憶究竟是哪天回的宮呢?若當晚便回了,為何沒來報呢?

十二月淳風忙著料理沈疾難得見,後來自己忙著生養孩子也沒功夫問。早該問了。

“棠梨。”遂揚聲喚,“你們分頭去看看,雲璽怎麼還沒把公主抱過來,再添壺熱酒,醉花陰吧,君上和殿下要喝。”

門口攏共隻站了棠梨和阿憶,這般說是將兩人都支開了。

再低聲也怕有耳。阮雪音眼瞧外間空曠確定穩妥,方詳問淳風。

“她說當晚回去,被宮門衛攔了。”顯然淳風已經問過。

“哪個門的宮門衛?”

“長信門?好像是。”

長信門最偏,昔年淳風出宮、阮雪音出宮、競庭歌坐月畢悄出宮,都走這道門。

那夜城中不寧、群臣去了相國府請命未遂又往皇宮請戰,她一個婢子,選走偏門正常,被攔下也正常。

且時至今日回頭看,她稟與沒稟並未導致任何結果,隻因整局中主要的幾位弈棋者包括阮雪音自己,都在每個節點上做了最明智的決策——猜中對方可能的盤算而提前築好護城河。

也就沒給許多錯誤發生的機會。但顯然,對手在排布之時是將所有可能都劃在局中的。

棋子各就各位在那裡。隻看事情最終會奔著哪條路去、會碰到哪幾枚棋子罷了。

阿憶這環存疑竇,那麼她便很可能,是一枚就了位卻最終沒被用到的棋子。

如果那晚紀桓在相府,或者群臣入宮請戰沒被阮雪音力壓住、最終派出的不是五萬而是二十萬精兵南下,那麼霽都之後的形勢會完全不同,整局的走向也會改變。那姑娘回沒回宮稟沒稟,就有可能,會導致某個結果。

這些顧星朗是隻知大概不諳細節的。但聽阮雪音此刻故意清了場切切問淳風,也知還有人有事有疑點,值得推敲。

雲璽便在這時候抱著朝朝至,桌邊三人恢複談笑。很快酒也呈進來,熱乎噴香的,阮雪音要哺喂不能喝,顧星朗與淳風各一盞相碰,都覺高興。

“嫂嫂你這犧牲也太大了,有孕時不能飲酒,生完了還不能,且忌口比未生時更甚。”

那鱔段阮雪音也沒吃,因微辣。淳風才反應坐月期間她都沒食過辣,暗怪自己粗心,“吃了會怎樣嘛?是奶水會變辣?”

阮雪音未及答,顧星朗已是連飲三杯人自醉,“不至於吧。你那奶水甜得很,吃下去這一點點辣,總不會就改了味兒。”

淳風懷疑自己聽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然後懷疑隨阮雪音脹紅的臉變成確定,再看對麵二人,想起平素朝朝在嫂嫂懷中吃奶的畫麵,又將朝朝替換成顧星朗。

她嘩啦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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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朗醒轉,“不是,我的意思——”

“九哥你彆解釋了。”淳風打斷,“越描越黑,這屋子裡可不止我一個聽眾。”

雲璽陪朝朝就在近旁,全無反應似根本沒聽見。

當然是一位曾經禦前大婢、來日中宮大婢的覺悟。

阮雪音隻悔要酒太不明智。

花柔微醺,此間睦睦。淳風逗朝朝又呆了會兒,與顧星朗說定再議戍邊事。阮雪音道更好的辦法其實是練出一支女軍,這樣淳風無論邊境起居還是軍中前程,都更有保障。

顧星朗莫名覺得此法也是有意拔女子地位,畢竟立了軍功是可以行封賞的。偏她不明說。

亥時過半,淳風告辭。兩人同女兒玩耍一陣,阮雪音哺喂,顧星朗洗漱,終於消停入暖帳。

那壺醉花陰是喝完了的。顧星朗也便不肯真消停,帳簾方落,人纏上來。

“跟你說了還不行。”朝朝也在寢殿,搖車裡正安睡,外頭棠梨並乳母值夜,阮雪音氣聲推拒。

“還要多久?這都多久了?”顧星朗聲也低,氣息更沉,急不可耐。

“你當初答應好的,不圖一時之快但求長久之利。”寢裙頃刻被褪下一半,耳際頸側滾燙的儘是酒氣。

“夠長久了,再長我要病了。”顧星朗周身血氣亂竄,一手撈腿,單刀直入便往那要緊處去。

“你——我——”阮雪音慌得手腳並用防禦,“我幫你還不行麼!之前沒答應的,現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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