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意識昏沉,像是被拋進了海裡,沉重的水壓從四麵八方傾倒而來,他喘不過氣,視線模糊著,他吃力地掙紮清晰視線,好不容易才艱難地恢複了大半的知覺。
眼前天色昏暗,萬物死寂,泛著毫無生機的絕望氣息頭昏沉著,一具高大的刑架上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被釘死在上麵,他眼神陰沉而狠厲,對著天空滿目憎恨,聲音低沉沙啞,啐著最深刻的恨意:“把他還給我。”
他話一出,天邊處雷聲濤震,,一道泛著白光的閃電撕開昏沉閃劈來,瞬間劈在男人身上,直接把男人電劈到渾身抽搐,身上結實的肌肉絞直渾身青筋暴起,臉色漲紅,被劈到已然沒了任何氣力卻也還是眼神仇恨地盯著天空,繼續用命和天空雷霆抗爭。
“把他……還給我!”
“彆劈了。”蘇佑不知道為什麼,卻看得淚流滿麵,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下來,一顆一顆直接砸在地麵上,心口疼得像是軟肉絞在了一起,尖銳綿密的疼痛好像要蔓延全身,卻又在心口疼痛到了極致,他哭得哀慟,一直搖頭,哭到哽咽啜泣說:“就放棄吧,彆這樣了……”
“求求了。”蘇佑看著男人和一直閃爍雷霆的天空,無力又心疼的感覺幾乎要把他逼瘋,他終於在最極致的哀慟處醒過來,眼皮沉重地撩起,渾身上下無力沉重,像是被抽乾了精氣,甚至呼吸都像是一種負累,喉嚨處有癢意翻湧,頭昏沉得連思考都無法。
他躺在床上,視線緩慢地轉了一圈,看見阿穆罕睡在自己的床邊,英挺眉眼深邃,卻因為疲憊而蒙上了厚重的陰翳,戾氣深重,卻又好像是被疲憊拖垮了,寬大的手掌握著蘇佑的手,緊緊勾纏,舍不得放開。
蘇佑試著想要掙開男人的手,卻手勁太小,沒法掙紮出來。
阿穆罕下意識就握緊了小了一圈的手,皺著眉醒來,眉眼間還有點戾氣卻在對上蘇佑清醒又清澈的眼神時,頓時消散得無隱無蹤,他握緊了蘇佑的手開口想要說話,可隨即又迅速收斂下情緒,放開了蘇佑的手,抿了抿唇,開口說道:“你既然反感我求愛,日後我再也不求愛了,可好?”
“……”蘇佑搖了搖頭,呼吸沉重著,說話出口就像是在竭力用胸膛頂一塊巨大磚石,聲音小而且喘息不止:“阿穆罕,你的求愛我不反感,你隻是不應該喜歡我,我是個平平無奇的男人,不值得你這樣……”
“彆再說話,你需要休息。”阿穆罕直接打斷蘇佑的話,起身給蘇佑押好被子,蘇佑看著如此細心溫柔的阿穆罕,張口還想說話,然而喉頭癢意劇烈發作,他下意識崩起身,趴到床邊張開嘴巴嘔吐。
阿穆罕將他抱住,用另一隻手伸在蘇佑的嘴邊,就算蘇佑的嘔吐汙穢物也可以直接接住,他嚴聲怒吼傳喚疆醫,小心地給蘇佑拍背,但是蘇佑隻是乾嘔而且胃裡發空,沒有任何東西吐出來,反而吐著吐著牽引了肺部,咳得胸腔都在抖動,臉色漲紅得可憐。
一直等在門外的疆醫連忙跑進來,阿穆罕心疼得煩躁,質問:“可查出這是怎麼回事?”
“回可汗王……這這……吉桑的脈象很是正常康健,北疆所有古籍我都翻遍了,也沒有任何的頭緒……還請,還請再給我多一些時日……”疆醫著急地滿頭大汗,看見蘇佑又吐又咳嗽,頓時更加緊張。
“廢物,北疆沒有就不知道去查看中原古籍嗎?”阿穆罕還要開口訓斥,卻突然有一隻手搭上他的手背,柔軟又無力的,他錯愕低頭,看見蘇佑一雙發紅的雙眼流出生理性淚水,卻吃力地張口勸他:“彆怪他,我本身也不太重要。”
他是個路人甲,本身戲份就快到儘頭了,或許是他自己要脫離世界了?
反正這是早晚的事,沒必要謔謔人家醫生。
“怎麼就不太重要了?你有事,讓我如何?”阿穆罕臉色漲紅,直接反駁道,隨即又卸了氣:“你如此自輕自賤,怎麼就不為在乎你的人想想?”
“給我繼續查,去查中原古籍!軍隊裡認中原字的人任你使喚。”阿穆罕揮了揮手,示意疆醫退下。
“我這病真的沒什麼。”蘇佑說這話時,還咳嗽了一聲,他自己紅著臉,勉強地勾了一個小小的笑容。
阿穆罕滿眼心疼不忍,伸手撫上蘇佑散落的長發,輕輕地給他拍背,手下蝴蝶骨嶙峋凸起,蘇佑怎麼養護,都是這般的纖細瘦弱。
蘇佑過了這一陣咳意,迷迷糊糊地疲憊又彌漫了上來,他眼皮沉重,緩慢地睡了過去,阿穆罕放輕力氣,極其溫柔地哄他入眠。
正當蘇佑闔目快要沉睡時,向來的營帳外卻突然有劇烈聲音乍起,武器碰撞,慘叫拚殺,,人影映在營帳上,肉眼可以判斷是一個男人在橫闖重重封鎖,徑直奔向營帳而來,阿穆罕沉了臉色,手放在床邊的那把彎刀上,繼續蓄勢待發。
營帳外直接丟進了一個士兵,掀開光照,一個男人踩在士兵的慘叫上走進來,修長如玉的手拿著劍,渾身冒著冷氣,一步一步全是敵意,看清床上趴著的蘇佑還有手放在他背上的阿穆罕,臉色頓時更差,揮劍直指阿穆罕:“不想死的,就把他還回來。”
“祈國聖子什麼時候能殺生了,就憑你?還想動我?”阿穆罕輕蔑,抽了彎刀,站起身就要迎上。
兩個人刀劍下一刻就要廝殺,然而床上的蘇佑突然胸口劇痛發作,心口疼痛竄到四肢百骸,他痛苦不已,直接被疼醒了,蜷縮著身體喘息。
原先還劍拔弩張的人頓時都收了刀劍,直接撲到床邊,擔憂又焦急地查看蘇佑的情況,林端手上還沾著一點血色,伸手想要摸上蘇佑的額頭,卻被阿穆罕一掌拍開,阿穆罕說:“彆用你的臟手碰他。”
林端皺眉,低頭看了眼自己沾染鮮血的手,又看了眼乾乾淨淨的蘇佑,手指蜷縮回去,失意地垂眸,隨即又抬起頭質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從未對他做過什麼……其中因由我也無從得知,分明幾日前還是康健的。”阿穆罕卻忽然想起那日在阿圖魯結婚禮上,他將將求愛,蘇佑轟然倒在他懷裡的模樣,就忍不住心口抽痛。
他幾乎以為蘇佑抗拒他抗拒得精神震碎。
而現在又心疼蘇佑病痛纏身。
“前幾日還是康健的?”林端眉頭皺得更深,立刻追問:“那症狀可是咳嗽不已,渾身無力,昏沉嗜睡,心口絞痛?”
“是的。”阿穆罕立刻渾身緊繃,盯著林端問:“可是知道這是什麼?為什麼太醫查查看不了脈象?”
林端沒有回答,卻目眥欲裂,精神幾乎癲狂,手忙腳亂地在衣袍上擦乾淨自己手上的血,一把扯開蘇佑的後頸脖,露出上麵寫滿字跡的雪白。
“你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