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有去過主神殿,熱切切地想要看陸敞,但是卻被告知主神事忙,見不了他的麵,他才失意地回了自己的亞主神殿。
之後他一直待在亞主神殿裡,沒怎麼出去。
一是因為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莽撞,現在陸敞肯定不記得他,他與他而言不過就是個剛剛複生的上古神而已。
二是在自己的神殿裡,他發現了太多的陸敞的痕跡,他貪婪地一點一點挖掘出來,喜不自勝,愛不釋手。
他知道陸敞這麼多年,常常會進他的神殿裡,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溜進來的,居然連管事神都察覺不了有人潛進來。
蘇佑細數陸敞留下來的印記,想陸敞想得恨不得立刻到他麵前。
但是想到陸敞現在不認識他,他的神力有沒恢複,自己的法術拔不出來,一去就碰壁的現狀,他就又不大敢莽撞了。
他甚至做了很多計劃,學著小世界的原著情節設計各種偶遇碰瓷聊正事,想著先和陸敞打好關係,以後的事情再慢慢說。
可是千算萬計,他卻還是敗在了第一步。
陸敞根本不怎麼出神殿,他的事務實在太多,日理萬機還晝夜不息,蘇佑常常演化陸敞神殿門口的畫麵,隔著虛像裡看陸敞猶如機器一樣的忙碌,燈火不止,日夜通明。
他進不去主神殿,他就在亞主神殿陪陸敞一起日夜不息。
陸敞處理事務,他就偷偷看窗口處透出來的影子。
他哥哥就連影子都分外好看。
有時候他太想陸敞了,就會對著陸敞的影子說會話:“哥哥,我今天吃了牛肉乾,是食神做的……我留了好多,留給你呀。”
“哥哥,我學畫畫想要畫你,但是就是沒有你畫的好看。”
“哥哥,你都不會累嗎?”
“哥哥,哥哥。”
“哥哥。”
在舒適奢華的宮殿裡,蘇佑對著幻力造的虛影,幼稚地比對著他的動作,又固執地陪著陸敞,在陸敞不知道又無從察覺的,喚了無數遍哥哥。
可惜陸敞一聲都沒聽到,他蘇佑和他的對話,也僅僅停留在那一天他還沒恢複神身時,僅有的冷淡一句話。
他真的,很想念陸敞,想念得都有些委屈了。
不過他哥哥連無數年的等待都可以熬過來,他這麼一點小委屈反而顯得無比矯情。
陸敞追了他那麼多世界,那麼多年,他也願意追陸敞,學著陸敞把一整顆心剖給他。
他們是相愛的關係。
他恢複修整後,管事神按照慣例給他籌備了一場全空間的洗塵宴,本來蘇佑並不想出去見人,但是卻突然想起來他身為亞主神位,歸位的洗塵宴,作為主神的陸敞一定要出席。
他連忙轉了話風,極其積極熱切地應了下來,當晚激動得沒睡著覺,對著虛影說了一晚上話,他趴在床榻上晃動腳踝,白發散落,脊背走線勾勒如同千萬微妙美感堆積的弧,看著虛影上陸敞的微影不住說話,勾著笑容,眼神亮晶晶的。
“哥哥,我要去見你了!”
“哥哥,我下一次,還可以再見到你嗎?”
“我這一次都還沒過完,我就擔心下一次了……是不是很蠢?”他自己絮絮叨叨地說著,胸腔裡醞釀著歡喜,光盞裡麵燈火搖曳,落了一地暖光,蘇佑在床上反複打滾,床邊角落裡,係統用掃描裝置瘋狂翻著他不久前坑蒙拐騙得來的文,激動得一直捂嘴偷笑,好幾次差點笑出了聲。
但是作者文字功底雄厚,情節鋪設都是上成,一個接一個爆梗,係統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世,終於在作者接連爆了兩個梗之後,它笑出了聲。
那種機械音的詭異連綿笑聲。
蘇佑被打斷了看陸敞的意境,皺著眉轉過臉看向係統:“?”
係統自己笑得樂不開支,一直歡快打滾,忽然間和蘇佑撞上視線,它一下子就收了笑,著急忙慌地收拾書本,自己就差沒把心虛寫在自己鏡麵的身上了。
“……”蘇佑伸手搶過係統翻看的書,係統還想阻攔,慌裡慌張地在他身邊飛來飛去:“沒什麼的……隻是我看的係統的那種有顏色的書!”
“一堆機械那啥!不好看的!”
“……”蘇佑原先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係統這麼激動,他就覺得有事了。
而且肯定不是好事。
他把書一翻開,裡麵還赫然兩個名字。
幻神,主神。
他皺了眉,立刻把書徹底打開了,係統急忙在他身邊打轉,一邊聲張說:“沒什麼的,真的沒什麼的,真的……”
“……”蘇佑拂開係統,把他壓在了床鋪下麵,自己捧著書從頭開始看起。
越看越生氣。
不是這樣的!
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這本《契約暖愛,霸道主神愛上我》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林芷萱是什麼人!
他和哥哥根本不可能會因為這麼一個人反目成仇,還說什麼他倆是情敵,從降世就是宿敵,一個高位淡漠一個絕美風流,他們兩個人卻都情不自禁喜歡上這個叫林芷萱的。
高位者柔情似水,風流人為情而傷。
兩個人廝殺無數年,昔日最好的兄弟見麵即是厭惡至極,直到林芷萱身隕,他也情傷致極,隨之殉情,從此高位者為了天下蒼生而不得不存活,徹底成了冷心冷情的主神……
蘇佑第一次這麼生氣!
這是憑空造謠!
惡意挑釁!
這是什麼書,這是誰寫的!
這簡直就是胡亂憑空捏造。
蘇佑氣炸毛了,逼著係統把他的庫存拿出來,看了一晚上的書,一邊看一邊哭,然後用紙筆算了算這本書的流傳度,又去空間論壇裡查看相關資料。
最後發現這本書居然在全空間裡人手一本,預收還堆了不少訂單,而且,最最過分的是,世界周邊都賣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衍生了不少小世界,又引進了一批工作人員。
基本所有論壇都默認,他和陸敞是仇敵,情敵,死對頭。
八卦貼都吵了無數層樓,還有人基於這本書做了極無比細致的解析對照現下狀況,企圖證明這是真人真事改編。
而且這個作者是個匿名號,在空間論壇上為愛發電,私自印發,根本查不到是誰。
“這是……誰乾的!”蘇佑又氣又急,根本沒睡著。
第二天鬱悶地站在鏡子前整理行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輕微後悔自己昨晚沒睡好,還哭了。
都不好看了。
今天還要參加洗塵宴,去見陸敞。
他不想用這種麵目見他。
但是卻忽然間想到陸敞隻在洗塵宴出現一小會,他就又舍不得不去。
他自己的洗塵宴,他坐在高位上被人陸續上前進酒,他一杯接一杯的應下來,目光卻總是瞥過身邊那方最大空白神位,難以言喻的失意。
怎麼還不來。
不會不來了吧?
蘇佑又心焦又難受,自己全都心不在焉。
直到眾神集體起身,有人踏月而來,威嚴淡漠地走到高位上坐下,蘇佑眼神才立刻有了神采,他直愣愣地看著陸敞,沒有絲毫避諱,一點遮掩都沒有。
哥哥,我在看你。
哥哥,你看看我呀。
哥哥……
但是陸敞沒有看他一眼,始終俊美而淡漠地看著芸芸眾生,即使他的眼神熱切,陸敞也無動於衷。
蘇佑覺得委屈,自己捏著酒杯吸了吸鼻子。
眼眶微微發紅,最後委屈卻變成了心疼。
心疼陸敞。
他隻是短短這麼些天,就磋磨得如同被思念侵蝕,委屈橫生,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他知道這叫□□而不得。
那麼……這麼些年,陸敞所經曆的無數年的愛而不得呢?
甚至他在最初隕身之後,支離破碎,分分毫毫遺落世界滋養生命,而陸敞又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心態一點一點的把他重拾起來。
在一切遙遙無期,絕望至極的時候。
再又用無數年,一邊養著他,一邊看他永無回應。
然後和天命抗爭,被天罰而不屈,撕碎神格,一半陪在他身邊,一半留在空間維持秩序。
甚至陸敞在他殞身之後,把他的神殿照顧的很好,那棵他殞身時才種下的垂湖柳,本來以為會跟著他的自墮而枯死,現在卻長得參天而落。
他當初揚言說想要一整個長廊的鏡子,這樣可以一邊走一邊看自己漂亮的模樣,他離開之前那麵牆還尚且沉空,現下去卻各種鏡麵鋪滿了長廊牆,甚至遙南極境的鏡石都被他取了回來,被打磨成鏡,掛在了上麵。
還有滿牆的他的畫像,裡麵有素描紙也有走線描畫的裱畫,甚至還有偷拍的照片,層層疊疊,像是牆上長滿的鱗片。
他不知道陸敞究竟是用什麼心情,在主神空間還有小世界裡穿梭。
又無數次地愛而不得。
而且,蘇佑是一點一點被修複回來的,在情竅之前是五感,四肢,百骸,尋回的過程裡陸敞陪他走過生老病死,僅情竅這一樣,就是蘇佑決絕逃離陸敞。
不隻是不理會,不隻是淡漠而已,而是無數次地逃離。
所以他不敢想,陸敞究竟吃了多少苦。
他眼眶微紅,看著陸敞一眨不眨,陸敞卻像是沒有發覺一樣,不看他一眼,高位上畫麵很是有故事感,台下神明們搖著小酒,立刻就有了紛紛議論,眼神流轉間都是八卦試探的意味。
一看就有很狗血的故事。
有神明甚至拿出了自己的通訊器,拉了一個小群,在群裡瘋狂發言。
“……”蘇佑察覺到了在自己和陸敞之間打轉的目光,隱隱覺得不好。
又想到現在坊間瘋傳他和陸敞是仇敵的八卦謠言,他頓時心頭緊縮,害怕陸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