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行駛的速度很快, 第二日黃昏時,陵淮渡口的模樣隱隱若現,蕭明珠興致勃勃的給謝四介紹, 精神好了許多。

“這裡人最多, 是長淮最大的渡口, 我記得再早一點的時候,會有一些小攤販過來賣有趣的小東西。”

“早上的時候,還有餛飩包子什麼的, 我以前在外祖母家住時, 常常和鄭雲奇偷溜出來吃。”

鄭雲瀾剛出來就聽見堂弟的名字,恍惚間記憶被帶入數年前。

那時的小姑娘天真又爛漫, 時常和他那個堂弟溜出去玩,從來不管那些規矩束縛。

祖母偏疼著她, 說她是府裡唯一的外孫女,家裡權勢地位都夠了,不需要一個小姑娘來維係這些榮華,便嬌慣著她。

他看著是有些豔羨的。

他打小就被人說著要怎樣去守規矩,怎樣去挑起長淮鄭氏的大梁,那些個同輩兄弟一個個也都懼怕他,他從來都融入不了他們。

就像蕭明珠出去玩, 她喊的最多的從來都是鄭雲奇,再者便是其他堂兄妹, 從未喊過他。

邊上, 少年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鄭雲奇?”

“是啊。”小姑娘應了一聲,又想到什麼, 笑嘻嘻的說:“你又吃味啦?”

少年似乎被戳中了心思, 嗓音有些窘迫, 彆過臉:“沒有。”

“真的沒?”

“沒有!”

小姑娘捂著嘴偷偷笑,“謝四,沒有的話你臉紅什麼?”

少年下意識彆開臉,可瞧見小姑娘憋著笑的模樣,他一瞬間就明白了,伸手去捏她的臉。

小姑娘連忙躲開,清脆的笑聲回蕩在船上。

昏黃的晚霞攏了半邊天,這會兒正是冬月,冷風裹著幾分濕氣吹來教人直打哆嗦。

鄭雲瀾身上的長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神色冷淡,看向渡口的方向,離得近,隱約能看清那裡站著一群人。

周圍的人,都自覺和他們遠離。

他隻看一眼就知道是鄭氏的人,盤踞長淮數千年的世家,那些個平民百姓也都有見識,不會湊上去生怕惹事。

邊上小姑娘還在念叨,“長尹街的蜜餞好吃,甜不膩,還有東市的棗子糕香甜酥軟,到時候我們都去嘗嘗,”

少年的嗓音裹著笑意,溫柔極了,“好,都去嘗嘗。”

商船漸漸靠岸,點點燭火亮了起來,將渡口照的光亮,再往遠處看,是被晚霞朦朧的江南水鄉,漂亮極了。

蕭明珠趴在欄杆上往外看,忍不住歎:“我都好久沒來長淮了,可是從這裡看和從前還是沒什麼區彆。”

“等明日我們去瞧瞧看。”謝宴遲攥住她的手,將她身上的披風係好,笑著說:“把那些你想去的地方都逛一逛,反正好不容易來一次,多玩玩再回去。”

蕭明珠彎著眼應了聲:“好。”

商船靠岸,兩人下了船,立刻便有人迎了上來,“表小姐。”

為首的是個年過半旬的老管家,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恭敬的喚了她一聲,又將目光落在謝宴遲身上,遲疑了下說:“這是晉…這是姑爺吧?”

蕭明珠認出了他,是鄭氏的老管家,祖祖輩輩都在鄭氏做工,為人勤勉儘責,深受外祖母他們看重。

她喊了聲:“劉管家。”

劉管家眯著眼笑了笑,恭敬的說:“表小姐,老夫人和夫人他們都盼著您和姑爺呢。”

蕭明珠彎著眼笑,“讓外祖母和舅母她們久等了。”

“您這都許久沒來長淮了,老夫人他們都念叨著您呢。”劉管家笑了笑,又念叨:“您這一路風塵仆仆的趕過來也辛苦了,這會時間不早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讓您和姑爺先歇下來明日再說。”

蕭明珠應了下才想說些什麼,邊上驀地響起鄭雲瀾的聲音:“住處安排好了嗎?”

劉管家忙躬聲回道:“都安排好了,就在觀雪閣。”

蕭明珠撇了嘴沒說話。

謝宴遲攥緊了她的掌心,笑著衝她搖搖頭。

又過了好一會,才到了鄭府。

劉管家將他們領到觀雪閣,指派了兩個丫鬟服侍他們,笑著說:“表小姐,這是夫人送過來伺候您和姑爺的丫鬟藕琴和藕棋,都是府裡的家生子,身世清白乾淨,您和姑爺有什麼事儘管使喚她們。”

兩個丫鬟都是十六.七歲,模樣清秀,聞言,脆生生的喊道:“見過表小姐和姑爺。”

謝宴遲掀了下眼皮,唇角溢出幾分輕嘲。

蕭明珠應了聲,興致也不太高,“替我謝過舅母,隻是我們都帶了丫鬟,不必勞煩費心了。”

劉管家瞥了一眼尋冬,遲疑了下說:“這位姑娘似乎年紀小了點。”

蕭明珠沒忍住笑。

尋冬年紀偏小,在旁人看來還不太成熟,擔不了什麼大事,被說了好幾回了。

旁邊幽怨的眼神看過來,蕭明珠沒看過去也知道是尋冬,忙收斂了笑意,正聲道:“尋冬年紀雖然小,可也是一直跟在我那個掌事大丫鬟身邊的,做事一向勤快細心。”

劉管家訕笑了聲,麵上露出幾分為難,“這兩個丫鬟是夫人送過來的,若是我再送回去隻怕她們兩個沒什麼好下場,畢竟不討主子的喜歡,也就沒什麼用了。”

話音剛落,兩個丫鬟噗通一聲跪下來,“求表小姐不要把我們送回去,若是夫人知道,定會以為是我們哪裡衝撞了您。”

“求表小姐開恩,若是我們被送回去,一定是生不如死,求求您大發慈悲不要送我們回去。”

蕭明珠微怔了下,揉了下眉心,“舅母那我會去說,隻是…我自幼就習慣了尋冬服侍,不太喜歡旁人。”

聽她這麼說,兩個丫鬟哭的梨花帶雨,邊上劉管家止不住念叨,“表小姐,她們兩個還算聰敏,您就留在身邊,若是她們實在做的不行您再送回去。”

尋冬忙倒了杯茶過來,小聲嘀咕:“姑娘說清楚不就好了嗎,乾嘛還非得服侍我們姑娘?”

蕭明珠垂下眼簾,想到剛到長淮也不好再說什麼,淡淡應下。

劉管家臉上堆了笑容,忙嗬斥道:“還不快謝過表小姐?”

藕琴和藕棋也極有眼力見,聞言連忙磕頭道謝,“謝謝表小姐謝謝表小姐。”

蕭明珠愈發覺得不適應,淡淡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劉管家看了下他們的眼色,詢問:“表小姐和姑爺可需要再用些飯,我教廚房去做。”

“不必了,先前在船上已經用過了。”

“行,那您和姑爺有什麼事便讓她們兩個找我。”

“嗯。”

劉管家笑了笑,躬身出去:“那我就先不打擾您和姑爺休息了。”

他走後,蕭明珠打了個哈欠,窩在榻上,邊上少年給她捏了捏肩,輕笑著問:“困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懶懶地應了聲:“嗯。”

她嗓音都透出些困倦,打哈欠時那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蒙了水氣,映得鼻尖紅紅的,有些可愛。

謝宴遲忍不住捏了她的臉,輕哄:“再等等,等會再睡。”

尋冬將被褥整理好,教院裡的婆子燒了熱水,才過來輕聲喚了句:“姑娘,可以沐浴了。”

蕭明珠迷迷糊糊的應了聲:“好。”

藕琴和藕棋麵頰緋紅,走到了謝宴遲麵前,柔聲說:“姑爺,我們伺候您沐浴。”

蕭明珠一下子就清醒了,覺得似乎是自己幻聽了,偏頭問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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