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幽閣的大門應聲而開,“宋小魚”推門而入,將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放了下來。
蕭蕪衝他頷首:“小魚。”
謝樞裝作許久不見,問候道:“我不在這幾l日,仙君可還好嗎?”
說著,他打量蕭蕪的麵色,平蕪君受了傷,但傷養得好,氣色比“宋小魚”下線前還紅潤了些,可見吳不可的藥浴還是有效的。
蕭蕪頓了頓,不可遏製的回憶起這幾l日與謝春山莫名的相處,無妄宮主意外寬和,倒也說不清是好還是不好,隻倉促道:“尚可。”
謝樞便道:“那就好。”
蕭蕪微微走神,從謝春山府上回來後他總是走神,現在收斂神思,溫和道:“小魚呢?廟會好玩嗎?”
謝樞學他:“尚可。”
話音未落,蕭蕪手中便多了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那玩意有棱有角,木頭製作,似乎可以活動,蕭蕪轉了轉,沒摸出來是什麼。
謝樞:“仙君,你要的魯班鎖。”
蕭蕪抱住,有些驚喜:“原來它是這個樣子的。”
少年時那場廟會走馬觀花,看得匆忙,遠遠見人群聚集,隻知道是個有意思的東西,可到底是怎麼有意思,蕭蕪卻不知道。
這玩意是個益智玩具,需要些技巧,蕭蕪看不見,摸索了半天,魯班鎖還是紋絲不動,規規整整一大個木疙瘩。
他便笑了聲,有些為難道:“有些難,我解不開。”
“不難,仙君沒看人玩過,不然肯定一看就會。”謝樞探手攏過蕭蕪指尖,尋到機巧處,輕輕一拆,“是這樣的。”
前世項目繁忙時,謝樞手上喜歡掂點東西,魔方九連環魯班鎖,他都能盲拆,於是不到兩分鐘,便解開了。
蕭蕪垂著眸子,指尖摸摸這塊,又摸摸那塊,看上去有點懵:“這還能拚回去嗎?”
謝樞便笑了:“當然。”
他攏著蕭蕪的指尖,又帶他拚了一遍,沒等蕭蕪玩熱乎,又將一個布袋子塞了過去。
“仙君先試試這個吧,糖炒栗子,我熱過了,再放就涼了。”
袋子沉甸甸的,少說有個一兩斤重,蕭蕪提了提,不讚同道:“小魚,太多了,我……”
在宋小魚麵前,蕭蕪不但和和氣氣,還像個操心的老媽子,擔心他亂花錢,下了無妄宮沒有安生立命之本,謝樞閉著眼睛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他心裡有點微妙的不悅。
怎麼對藥師橫眉冷目,對謝春山愛答不理,對宋小魚就脾氣這麼好?
“不缺這點,我自己也要吃的。”謝樞從袋中取過一個,“仙君且嘗嘗吧。”
他將栗子剝開,塞入嘴中,在遊戲設定的朝代裡精製糖是奢侈品,山下的小鎮的廟會又能有什麼好糖,味道泛著酸苦,加上謝樞本就不嗜甜,當下微微蹙眉,嘗過一個,就不願意再嘗了。
可蕭蕪卻像是連這種東西都沒有吃過。
他捏著那栗子的硬殼,像是不知道怎麼吃,還是謝樞將栗子撥開,取出栗肉喂給他。
謝樞問:“怎麼樣?”
蕭蕪含著那栗子,他們修仙人吃飯講究細嚼慢咽,小小幾l顆果肉吃上半天,也不知道在品味什麼,良久才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謝樞:“喜歡就好。”
等宋小魚的身份下線,他也沒機會給蕭蕪帶這些了。
分享完了栗子,又塞了幾l塊亂七八遭的小糕點,最後將沒吃完的一打包,給蕭蕪塞進了櫃子。
謝樞瞧了眼天色:“仙君,還有些灑掃的活沒做完,我便先走了。”
“好。”蕭蕪摩挲著手中的魯班鎖,又道,“小魚,這幾l日魔宮不太平,你也注意,少往我這邊來,可能遇上事端。”
在蕭蕪視角中,謝春山最近來得勤,他害怕宋小魚恰巧與他撞上,無妄宮主陰晴不定,屆時可能惹出事端。
謝樞便頷首:“好,我記住了。”
他起身離去,邁過門檻時蕭蕪似有所覺,忽然道:“小魚。”
謝樞嗯了聲,蕭蕪輕聲歎氣,壓下心中沒有來的煩躁,卻也不知為何叫住他,隻道:“……你自己小心,再見了。”
語調壓得很輕。
謝樞微頓,回眸打量,高牆逼夾出極其逼仄的空間,陽光從四角灑落,而蕭蕪坐在鐵質欄杆之後,長睫在鼻梁上落下細碎的陰影,眉間說不出的蕭索寂寥,他那隻握不動劍的手無力的垂著,把玩著劣製的魯班鎖。
這方小院雖然比水獄好上太多,卻依舊是囚籠,就像蕭蕪雖然看上去精神很好,卻依舊比不上昔日的平蕪君。
謝樞忽而停住腳步,突兀道:“仙君,倘若有機會恢複修為,假設路途千般辛苦,您會願意嗎?”
蕭蕪一愣,像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含笑道:“自然。”
他依舊像是溫和的長輩,在對著後輩循循善誘:“修仙本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路途定然千難萬苦,你要有所準備。”
謝樞便道:“我明白了。”他邁步而出,輕聲自語:“再見,仙君。”
仆人房中,一臉懵逼的宋小魚本尊被薅了起來,對上了同樣一臉懵逼的薛隨。
古怪的活兒薛隨近日接了不少,但這麼古怪的,還是頭一回。
自打上次被宮主搜出了符咒,宋小魚就被軟禁在了房中,最開始他戰戰兢兢尋死覓活,自以為看不見明天早上的太陽了,但是漸漸的,宋小魚發現,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
宮主像是把他忘了,半點追究的意思都沒有,每日吃食照樣送到房前,還不用掃地擦桌做苦力,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日子不知道有多滋潤,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自個是個階下囚了。
如今見著薛大人,宋小魚像是一隻被掐著脖子的雞,哭都哭不出來,顫顫巍巍的抱著薛大人的靴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尊,尊主,您您您您這是?”
薛隨薅著他的後頸:“彆問,本尊也不知道,宮主指名道姓要找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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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亭乃無妄宮高處,向上是青雲浩蕩,向下是百丈高涯,中間突兀的聳出一座孤亭,在亭上四顧,宋小魚的膝蓋便軟了。
薛隨將他放下,他便一頭栽倒在了謝樞腳下,眼淚不要錢似的湧出來:“宮,宮主!”
他們宮主終於想起來宮中有個叛徒,要殺他祭旗了嗎?
卻見謝春山抱著暖爐,和顏悅色的揮了揮手:“小魚,過來。”
他就站在懸崖邊緣,鬆鬆束著長發,淩冽的長風吹起狐裘,正極目遠眺楚天之外。
宋小魚乖乖走過去:“宮主。”
謝樞便伸手點了點旁邊的一塊凸起的岩石:“記得這裡。”
岩石上有一塊朱砂染成了印記。
宋小魚不明所以,又聽他們宮主解釋道:“明天我會堵了你的嘴將你放在這裡,我扔你的時候,也會從這裡扔下去。”
宋小魚:“!”
他當場就跪了,哭喊道:“宮,宮——”
還沒宮出個所以然,又見謝春山看了他一眼,補足了下半句“——下頭有我施的咒法,你跳下去會被接住,然後薛隨會找人送你回宋家莊。”
宋小魚:“嘎?”
還有這種好事?
謝樞:“今日叫你來,是要你熟悉一下跳崖的姿勢和流程。”
下麵卻確實有網,但為了效果逼真,不能挨的太近,山崖上有突起的碎石,若是姿勢不對,很容易受傷。
他指著那塊朱砂標紅的印記:“從這裡往正前方跳,我們丟你時不要大力掙紮,放鬆落地,掙紮太過偏離方向反而會受傷,明白嗎?”
宋小魚:“……?”
他正不明所以呢,謝樞已然道:“薛隨,你且陪他試一試。”
“……”
薛隨冷著一張臉:“是,宮主。”
經常跳崖的人都知道,跳崖這玩意跳熟了,和蹦極也差不太多,宋小魚還是少年,天然是喜歡找刺激的年紀,如此反複幾l次,發現每次都被陣法接的嚴嚴實實,毫發無傷的落了地,薛尊主還得屈尊降貴全程陪著,負責把他從山下撈上來,宋小魚非但不怕了,被薛尊主提著左顧右盼,還覺得很有意思。
可惜正興致上頭,薛隨冷冷看了他一眼,收了手。
宋小魚訕訕,便不敢說話了。
三月二十三,天刑衝煞,諸事不宜。
謝樞今日起的很早,每逢大事,他習慣於提前準備,前世如此,今生亦然,簡單清理過後,謝樞翻開劇情,回顧今日的劇情。
無論是遊戲的設置還是66的台本,今日都是很重要的一天,既決定了蕭蕪的命運,也決定謝樞能否返回原世界。
首先,上陵宗心法有問題,哪怕隻餘一根斷脈,蕭蕪都無法令修為重聚,所以他要以謝春山的身份首先壓迫他廢脈,而後逼死宋小魚,令蕭蕪下定修行的決心,兩者齊聚,後麵的劇情便順利成章了。
66貼心的將每一處重點台詞標紅,而謝樞微微歎氣,推開房門。
無妄宮中喧鬨了起來。
哪怕荒僻如思幽閣,蕭蕪都覺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響,門外魔修來來往往,巡邏的人數驟然增多,隱約可以聽見“奸細”“正道子弟”“潛伏”等詞彙。
蕭蕪無聲蹙起眉頭,側耳聽門外的動靜,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濃烈,旋即,一整淩亂的腳步聲響起,卻是有人抬起一腳,踹翻了思幽閣的門。
蕭蕪緩緩站起,冷然道:“何人?”
門外,薛隨暗暗叫苦。
他不知道宮主在整什麼幺蛾子,卻隻得聽從命令,沉聲道:“仆役中出了個正道走狗,裡通外敵,他交代與你有所聯絡,宮主點名召你詢問,平蕪君,且和本尊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