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車行駛在破爛的公路上, 灰塵漫天彌漫,車身也臟兮兮的,黑色的路麵混雜著泥和不明物,彰顯得臟亂不堪, 車輪子碾壓過一個泥水坑, 水花四濺。

天空灰壓壓的, 整座城市都彌漫著令人壓抑的氣息,路上零星可見漫無目的遊蕩的人,他們雙眼無神,看到移動的車輛, 加快腳程的追趕, 追了沒多遠,追不上去,又恢複了原狀。

這些“人”,大多都已經不屬於人的範疇了。

這是一群行屍走肉, 沒有思想, 見人就咬的怪物, 傳染性還極強, 基本上被咬了之後, 過半的幾率會變成他們的同類。

越野車在路邊停下,車上駕駛座的年輕男人下了車,他一手拿著一根鐵棍, 一手提著包, 扣著的帽子遮了大半張臉,下半張臉輪廓線條削瘦, 薄唇輕抿, 唇角一點弧度又中和了那點淩厲的攻擊性。

球鞋踩在地上, 很快被弄臟了,他也沒管,提著黑色背包進了路邊的店,店內櫃台已經七倒八歪,藥物盒子掉在地上,沒時間挑選,他大致的看了幾眼,拿了些消炎藥和退燒藥。

身為一個五好青年,如果放在末世降臨之前,祁倦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來乾這種強盜行徑。

他掃蕩了一圈,動作驀地一頓,和架子對麵一雙死氣沉沉的灰色瞳孔對上,架子對麵的兄弟臉上灰白,青筋暴起,神情呆滯,口水順著嘴角流淌而下,拉出銀絲,垂涎欲滴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大美女。

操,兄弟你冷靜點。

前後十幾秒鐘,祁倦從店裡出來,身後還多了個小尾巴,離車兩步之遙,他隨手把包扔進了副駕駛,鑽進駕駛座,踩下油門的同時拉上車門,一氣嗬成,“嘭”的一聲,外麵一道身影趴在了車窗上,青白的臉貼著車窗,跟白日撞鬼的驚悚程度差不了多少。

路上隨處可見的都是這種怪物,被幸存者們稱之為喪屍。

一切都是從暑假接近尾聲時開始的,天氣驟然降溫,一天一個樣,每天都彌漫著濃霧,夜裡的血月都透露出了不詳的氣息。

祁倦那段時間窩在工作室,等發覺外麵不對勁時,是去超市采購,碰到的人都交頭接耳的聊著同一件事。

網上更新了新聞資訊,傳言有大批量的人感染了新型病毒,逮著人就咬,後來一些視頻在網上流傳,有人被咬得大動脈噴血不止,抽搐個十幾秒,爬起來後,臉色鐵青,血管凸出,扒拉住了圍觀群眾下嘴啃,活人猶如香餑餑,被咬了之後的傳染率幾乎是百分百,且愈演愈烈。

人們終於意識到,這不是演習,這是一場真正的災難來臨。

車輪子碾壓過地上的塑料袋,塑料袋又被風吹到半空,殘破不堪的掛在電線杆上。

越野車停在了偏僻的倉庫,旁邊是間地下室,裡麵原先是看守倉庫的保安住處,入口比較隱蔽,相較而言也比較安全,祁倦拿著鑰匙開了門,門內黑漆漆一片,這裡還沒斷電,燈還能開,但不知道能用到什麼時候。

地下室一室一廳的格局,祁倦先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又抹了把臉,臉上五官似都流露著造物主的偏愛,精雕細琢的俊美。

他脫了臟了的外套,裡麵穿著一件背心,手臂上肌肉緊實,屬於看起來不太好惹的那一掛,透著一股子匪氣。

祁倦從衛生間裡出來,拿著包打開了室內的另一扇門,從牆上摸到了燈。

一米五寬的床板上拱著一小團的黑影,房間開了燈進了人,那一小團也沒有動靜,祁倦走到床邊,床上的人他走時是什麼樣,這會兒就還是什麼樣。

青年身形削瘦,皮膚很白,這會兒發著燒,臉上浮著兩團紅雲,熱出了一腦門的汗,昏睡不醒的躺在床上。

這是他弟,黎弛,嚴格來說,是他未婚妻的弟弟,也是《末世之至尊強者》小說裡的大boss。

《末世之至尊強者》是一本升級

流小說,男主一路披荊斬棘,稱霸末世,建造屬於自己的帝國,黎弛則是和男主對抗的黑惡勢力。

在末世來臨後,有人陸陸續續的覺醒異能,黎弛就是最早一批覺醒的異能者,但他運氣不太好,前期被人欺騙背叛,反複的體驗過人心險惡後,他極度厭惡人性的醜陋,後期黑化後的武力值節節攀升,一言不合就跟人開打。

每一個反派背後都有屬於自己的淒慘故事,書裡沒有寫,但當祁倦見到黎弛後,親眼看到了書裡那些略過的部分是什麼樣兒的。

書中隻提過,黎弛在覺醒異能後,被人背叛,送到了研究所成了小白鼠。

末世前,黎弛跟著同學來到他這邊的城市衝浪,末世後,他和同學一起不見了蹤影,祁倦去過他們住的酒店,人不見了這種情況,多半是凶多吉少。

他抱著試試的態度,發現還真有書裡提到過的研究所,也真的在裡麵找到了黎弛。

那是一間地下黑心研究所,研究所收容幸存者,但不收廢物,他是跟著人出去找吃的用的那一類,混了幾天,他得到了去給裡邊人送研究器材的機會,然後從透明的窗口,他看到了室內床上躺著的人。

青年皮膚蒼白脆弱,旁邊穿白大褂的醫生拿著針,紮進他手臂抽血,當針拔出來時,青年手臂上的傷口迅速的愈合。

“厲害吧。”跟他一起來送器材的人司空見慣的說,“他身體愈合得特彆快,無論怎麼樣的傷口都能好,還不留疤,嘖嘖,真他媽的羨慕,不過我們博士正研究他的基因呢,說不定弄出什麼藥,咱們也可以這樣。”

——“他身體愈合得特彆快,無論怎麼樣的傷口都能好。”

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必然是曾經試驗過。

對實驗的小白鼠來說,他們不關心小白鼠的感受,隻關心實驗結果。

那一刻祁倦挺想拽著那人衣領給他來上一拳的,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但能解決情緒,不過他還是克製住了。

傷口愈合的快,這是黎弛的異能,他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同行的朋友,卻沒發現朋友看他的眼神古怪,然後他就被他那朋友給賣了。

沒等到祁倦動手,兩天前,實驗室先迎來了一波喪屍危機。

有人感染了,這玩意兒一個傳染倆,傳播得很快,大家都忙著從特殊通道轉移逃命,通道都快塞滿了人,遍地都是尖叫聲,場麵混亂不堪,沒人顧上黎弛,他被關在隔壁的玻璃房裡。

他們要給黎弛做腦電波實驗,往他腦袋上貼了奇奇怪怪的貼片,祁倦找到人時,沒有鑰匙,直接撂起凳子把玻璃房砸了,扯掉那些黎弛腦袋上的線。

黎弛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眼底還有迷茫的神色,祁倦見他醒了,在他麵前半蹲下身,碰他時,黎弛瑟縮著躲了一下,格外的緊繃。

“我是你姐夫。”祁倦手頓在空中,“不認人了?”

“……姐夫?”黎弛嗓音都打著顫,還是沒認出來的樣子。

然後,他就暈了過去。

祁倦把人扛著從實驗室裡突破重圍,開車找到了這偏僻的地方,這裡是他沒找到黎弛之前的暫時落腳地,黎弛發起了高燒,他今天出去找了點藥回來。

還沒醒呢,祁倦摸了摸他額頭,拿出體溫計一量,都快上四十度了,他拆了藥,就著水給他喂下去,喂得過程不太順利,黎弛吞不下去,水順著嘴角溢出來。

祁倦擦掉那點水,把他扶了起來,給昏迷的人喂藥不太容易,吞咽是個麻煩,要卡在喉嚨裡就更麻煩了,他摸著黎弛的喉結,感覺指腹下滾了幾下才鬆開。

好不容易給你帶出來,好歹爭點氣啊。

這地下室還有點餘糧,他煮了點粥,客廳的燈不算亮,是老式的燈泡,結了一層蜘蛛絲網,沙發上破了幾個洞,都能看到裡麵黃色的海綿了。

祁倦去洗了個澡,換了件無袖T恤出來,叼了根煙,坐在沙發上給手腕

紅腫的地方纏著繃帶,纏完了繃帶,他才躺在了沙發上,長舒一口氣。

這幾天……不,是末世來了之後就跟做夢一樣,這幾天這感覺是更嚴重了,要說在那本小說裡,黎弛是反派,那他就是男主的情敵。

小說雖然是本升級流,但少不了女主的存在,不巧,他那位未婚妻,就是女主,而他是癡戀女主愛而不得的男配。

總而言之人設非常可憐就是了,可憐到祁倦都他媽快信了。

天黑了,一輪血月掛在半空,開著的房門悄聲無息的出來了一道身影,沙發上的人在睡著,一隻手枕在腦後,纏了繃帶的手懸在沙發邊緣。

沙沙的腳步聲慢吞吞的在房中回響,許是房間過於安靜,無限的放大了這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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