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晚上坐在辦公室裡,腦子裡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剛剛穆雲舒跟他說的話,在他心裡還沒想好怎麼回答穆雲舒的時候,對方就自己岔開了話題。
就好像在試探他一樣。
雖然沒聊下去,讓路禾鬆了口氣,可話題戛然而止,也讓他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不禁疑惑對方為什麼這麼問。
不過他從來不是會被這些想不明白的問題困擾的人,很快把這件事先暫時丟在了腦後,打算先去把之後要用的教案準備好,直到韓冬夜來找他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韓冬夜身上隨便套著件黑色製服,感覺風塵仆仆的,像是剛回來。
他進辦公室後走到辦公桌前站定,因為身材高大,這麼站在桌前的時候,路禾還得仰頭看著。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教務處。”韓冬夜隨口說了一句,不過提到教務處的時候他皺著眉,顯然不是那麼情願。
路禾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你出校去哪了?”
韓冬夜看了他一眼,雖然記憶裡類似的話他聽了很多,基本上都帶著質問的語氣,但是對方的詢問並沒有帶給他這種感覺,沒有感覺不舒服。
“能不說嗎?”韓冬夜不太想撒謊。
路禾沒說能不能,隻是語氣低了幾分:“韓冬夜,我希望你能為你自己的安全負責。”
“我不會有事。”韓冬夜立刻道。
“萬一呢。”路禾突然掀起眼皮看向他。
對上他認真的視線,韓冬夜怔愣了一下,最後笑了一聲:“路老師,你這麼說,怎麼好像篤定我一定會出事一樣……”
路禾一聽他這麼說,頓時不做聲了,隻是低下頭微抿著嘴唇,最後才回道:“我不會咒自己的學生。”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突然有種感覺。路老師你知道會發生什麼。”韓冬夜笑了笑,語氣很隨意,但是路禾卻隨意不起來。
“不過這種可能性肯定沒有,那不就成小說了嗎?”韓冬夜繼續道。
“嗯……”路禾覺得對方敏銳得離譜,如果不是他臉上總是沒太多表情,指不定就露餡了。
韓冬夜低頭注視著他的表情,明明對方是成年人,對他也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可他看了卻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也許是性格使然,他其實不習慣彆人關心他。
而且他心裡也沒把對方當成老師,沒把對方當成過一個年長於自己的長輩,至於當成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這周不出去了。”韓冬夜最後說。
路禾聽他這麼說,又露出一絲狐疑的表情:“那你這周後還會擅自出校?有什麼事?”
韓冬夜:......蒙混不過去。
一周後的比賽很重要,真的不能推。
等韓冬夜離開,路禾才揉了揉眉心,心想韓冬夜不願意說,他肯定還得采取彆的什麼措施。
而且哪怕他阻止了韓冬夜冒一次風險,保不住對方還會冒彆的風
險,要做什麼才能從源頭解決問題。
因為明天就是月考,今天晚上得讓學生儘量早睡。
路禾走出辦公室,剛準備催一下還在活動室健身房裡活動的學生回各自的房間,可還沒進門就發現學生們魚貫而出,一個個腳步匆匆,好像是給什麼人趕出來的。
路禾又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站在桌球台旁邊的紀明川,等最後一個學生離開活動室,他才跟著走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麵對路禾的視線,他淡淡開口:“月考前一晚,慣例查寢。”
要是今天不好好休息,會影響第二天的考試狀態,雖然這一天查寢並不是硬性的規定,但是既然紀明川想查,路禾也沒有拒絕的道理,直接往旁邊站了站給他讓路。
其實紀明川來的還算比較少的,隻是存在感太強,每次來都得引起轟動,才覺得對方來的勤。
“你查寢比我勤快多了。”路禾在旁邊道。
“你也知道。”紀明川掃了他一眼,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是聽起來沒有那種挖苦的感覺,反而有點像朋友間的交流。
雖然他們誰都沒真的提起朋友這事,一些轉變好像發生得自然而然。
突然樓上傳來一片嘈雜的爭吵聲,路禾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打架,心裡還有點懵。
紀明川臉上沒什麼表情,率先往樓上走了過去,路禾也跟在後麵,等看到正冷著臉站在走廊上的穆雲舒後,他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穆雲舒被幾個人拉著,不過他看上去已經平靜下來了,隻是臉上有一種讓路禾比較陌生的冷戾表情。
一直以來,他以為穆雲舒都是性格清冷的好學生,還是第一次看到對方露出這一麵。
打人,穆雲舒被人打了?
他仔細把穆雲舒身上看了看,發現沒有受傷,才看向站在另一邊的男生,對方正摸著鼻子,摸出了一點血,看著穆雲舒時的眼神陰惻惻的。
“穆雲舒,你敢打我?”
路禾對這個男生有點印象,對方平時在學校好像就是愛拉幫結派的那種,而且還是上次跟伯榮男高籃球比賽的二隊隊長。
人長得高高瘦瘦的,顴骨有點高,而且因為是三白眼,看著會有點陰沉。
場麵有點混亂,穆雲舒好像還被人推了一把,不過他隻是輕輕晃了一下。
他身上穿著一件襯衣,麵對對方的質問隻是冷笑了一聲,然後把旁邊的人甩開,走近了旁邊的衛生間,從垃圾桶裡拿出了一個藍色的音響。
不過這個音響已經被摔壞了,蓋子都被摔掉,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那個男生看到穆雲舒的動作,笑著說:“不就是一個音響,壞了怎麼樣,多少錢我十倍賠給你,還得是你賺了吧!”
穆雲舒看著手上的音響,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剛開始是憤怒,不過等到怒火到了一個臨界點,卻倏地平靜下來,隻是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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