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少卿的組隊計劃很成功,根據宋元喜所指一一找過去,基本上沒有拒絕的。即便有猶豫,待看到身後跟著的宋元喜,也就立刻答應了。
他們這些下線可沒忘記,宋元喜這個上家闊氣的拿出近三萬壺五花釀進行販賣。對方賺了多少靈石暫且不說,敢一次性攜帶如此多的靈酒,其自保能力一定不弱。
即便宋元喜瞧著隻是個築基前期修士,他們依然相信,對方有保命家底。
至於稽少卿,他們並不認識,但是上家看重他,他們便暫且認其為小隊隊長。
加入組隊的一共八人,除卻三個築基後期修為的修士麵色如常,其他五人竟是將這份心思明明白白擺在臉上。
稽少卿:“……”這個隊長並不是非當不可。
宋元喜卻是覺得歡喜,大家都是“老熟人”,且賣酒的交情還算不錯,在綠洲至寶找到之前,想來可以相安無事。
他主動站出來,介紹隊長的身份,“這是我稽師兄,雖瞧著成熟,然實際年紀不足百歲,是個十分有能力的修士。他最擅長用劍,但卻不是主修劍術,其真正厲害之處是……”
宋元喜在眾人當中侃侃而談,原先對稽少卿並不太重視的那幾人,此時越聽麵色越是認真,最後看向臨時隊長眼神敬佩。
慕強是修士的普遍心理,稽少卿自身本事過硬,自然能得他人尊重。
“如此,接下來的一路行程便仰仗稽隊長了。”眾人各自做自我介紹,而後齊齊衝著稽少卿微微行禮。
言語客套給足麵子,真真假假,是騾子是馬,就等時機一到,拉出來溜溜。
尋找綠洲至寶的行動還在繼續,稽少卿帶隊走在最前麵,宋元喜自然緊跟其後,兩人順便神識傳音。
“宋師弟,你可真有本事,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我何時成為用劍高手?”
“稽師兄本就是啊,你那禦劍飛行的技術遠超一眾人,不是用劍高手是什麼?”
“那不足百歲又是何意?以你剛才的誇大說辭,他們皆是誤以為我不過六七十歲。”然事實是,他今年已經九十有四。
“我沒明確說你六七十啊,我知你九十出頭,那不是完全符合不足百歲的說法?反正我沒撒謊,一切實事求是。”
“你還說我經驗十足。”
“稽師兄,你們稽家人在試煉塔年年磨煉,那沙漠之境更是進出數次,這還不算經驗十足?”
“……”
宋元喜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然而組合起來用在他身上,怎麼形容怎麼彆扭。
稽少卿隻覺得,自己好像穿了一層紙糊的老虎皮,一個不慎被戳兩下,直接就能漏風。
再看宋元喜,完全不將此事放在心上,沒心沒肺到處瞎看,心情似乎還很不錯?
“真是!”
稽少卿頓覺心口悶,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憋得快要爆炸。
宋元喜和身後小隊其他人各種閒聊,除卻不提至寶相關,
談天說地毫無章法,最後竟是十分融洽。
入夜休憩,小隊兩兩一組輪流值守,今夜正好輪到稽少卿和宋元喜。
其他人各自設下防禦陣打坐冥想,兩人坐在篝火旁,隨時注意方圓幾十裡的動靜。
“稽師兄,小刀是第二次進無邊沙漠探尋綠洲至寶,依他所言,至多再走兩三日,那至寶應該就能尋到。屆時隊伍自動解散,大家就該各自為陣。()”
“?()”
宋元喜又說了幾個昵稱,稽少卿聽得雲裡霧裡,他統統不認識。
不稱道友,不喊全名,而是一律叫昵稱?稽少卿想到先前,宋元喜也是這般稱呼稽五星的,星星、星星,叫的還怪膩歪。
而對他,從稽道友到稽師兄,此後半個月,竟是沒半點改變。怎得!好歹也算年少相識,他竟是連那群剛認識的人都比不上?
稽少卿念頭剛起,就快速打消這種無聊的想法,而後專心守夜。
但到底憋不住,於寂靜中蹦出一句,“你每日和他們閒聊,竟是混得如此熟絡的地步?小刀是誰,老鐵又是誰,我誰也不知。”
話才說完,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嘴巴,這作怪的語氣!
宋元喜懵了下,回過神頓時笑開,“稽師兄,我與他們再怎麼熟,也比不得和你。我們之間的橋梁,可是架著我稽師叔和星星呢。”
“嗯,他們不可信,自己注意提防。”稽少卿匆匆結束話題,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活了快一百年,在稽家都從未丟過臉,如今卻是!
稽少卿將宋元喜列入自己的黑名單,自稽五星之後,排在第二位。這是他日後能避則避的對象,一個兩個都能讓他失了水準,有毒!
兩日後,綠洲天象變異,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那光帶著七彩星芒,自空中緩緩滑過,最後落入沙漠裡消失不見。
有修士眼尖,看出些苗頭,頓時激動不已,朝著那金光消失的地方直飛而去。
宋元喜看不明白,問身旁人,“那金光又何特殊之處?不是說綠洲至寶具有不確定性麼,他們一個兩個都如此激動,難道都認得?”
如果真是如此,就他一人不識,那就很尷尬了。
稽少卿:“我亦不知至寶是何物,但那金光攜帶七彩星芒,卻是可從中辨認一二。”
“哦,怎麼說?”
“一般秘寶出世,皆是自帶霞光,若從天而降的至寶,則是帶有星芒。以三彩星芒最低,九彩星芒最盛,綠洲至寶帶七彩星芒墜落,其價值已經不言而喻,是以眾修士才會如此激動。”
兩人說話間亦是加速往前趕,但相比其他修士拚命的架勢,他們兩個算是悠閒度假模式。
宋元喜自己是對至寶沒興趣
() 的,但眼見著稽少卿也是一副不著急的模樣,不由好奇了。
“稽師兄,你對那至寶沒興趣麼,怎得如此拖拉?”
麵對宋元喜的調侃,稽少卿倒是不隱瞞,“我不是為綠洲至寶而來。”
“哦?”
“世人皆知無邊沙漠開啟綠洲,伴隨至寶現世。卻不知至寶被挖掘後,其殘留一道星芒。若能捕捉,乃是絕佳煉器之物。”
宋元喜眼睛登時發亮,這不是瞌睡送枕頭,巧了麼!
“稽師兄,你這般坦誠,那我也如實告知。這殘留的星芒,我亦想要爭取。如此我們便是對手了。”
稽少卿點頭,“我知曉,稽五星和我說起過,你主煉器。”
“那你為何……”
“是我的機緣,便誰也搶不走。不是我的,那便拚死也無用。”
他很明白,即便是殘留星芒亦是寶貝,寶貝歸屬講究的就是緣分。除非在絕對實力麵前,這一默認規則才會被打破。
宋元喜認真盯著身邊人看了許久,其容色依舊冷而孤傲,但是那雙眸子卻是相當的真誠。這份真誠和他人又有所不同,稽少卿的真,一是一二是二。
若說要形容,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軍人,稽少卿身上有軍人的剛烈正直之氣。
想至此,不由心底哂笑,如此一對比,他倒像是個小人。不,小人倒算不上,反倒像是不乾正經事兒的二混子。
“稽師兄此等胸襟,元喜欽佩。難怪星星總是將你掛在嘴邊,稽師叔亦是對你欣賞之至。”
南海之巔半年相處,宋元喜和稽五邑稽五星時有閒聊,自然也會帶過各自家族的人和事。而從那對堂兄弟口中,他聽到最多的一個名字,便是稽少卿。
稽五邑甚至說過一句,“稽家有少卿,即便沒有我,亦是無憂。”
這是極高的評價,如今被宋元喜原話轉述,稽少卿聽完心頭亦是觸動,“稽長老對我如此看重嗎?”
“叫什麼長老啊,顯得生分。你和星星一樣喊他堂兄唄。”
宋元喜說著不由羨慕,“不像我,一開始喊“稽師兄”,後來喊“稽真人”,如今好不容易喊“稽師叔”,卻是不知能喊多久。搞不好曆練完回宗,就得開口喊一聲“稽真君”,妥妥的輩分一降再降。簡直了!”
一席話不知不覺拉近彼此距離,兩人從不太熟的關係迅速過渡到還挺熟的階段。
等他們趕到至寶降落之處,絕大多數的修士已經潛入沙土之下,隻有少部分留在上麵還在觀望。
“嘖嘖,這拚命的勁兒,先前沙漠之下的妖獸出沒,一個個嚇得半死,紛紛組隊抵禦,與沙土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如今至寶現,竟是不管底下是否有妖獸,爭先恐後往裡鑽。也不怕進去容易,卻是沒命出來。”
宋元喜說話的工夫,最後一部分觀望的修士亦是跳入沙土之下。
“瞧瞧,又是一群。如今也就我們二人還留在地麵之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修士為
追求大道,修煉至元嬰化神,豈有不拚命之理?”稽少卿拽著宋元喜走向還在迅速下沉的流沙洞口,二話不說縱身跳進去。
宋元喜隻覺眼前一亮一黑,再睜眼四周昏沉陰暗,有光從各處縫隙漏進來,但是不多,還不如他自己用神識看得清楚。
這一看,才發覺底下彆有洞天。
“我以為底下應該全部都是沙土,卻不想竟是一座沙堡,這是天然形成還是因至寶降落而出土?”
稽少卿一路觀察,走了兩條長廊,最後也隻是搖頭,“我亦不知。”
“這便奇怪了,若是天然形成,那此沙堡埋於底下不知幾年,該是被妖獸侵占才是。若是因至寶出土,那又為何如此不牢固?”
宋元喜說著一腳踢出去,原本直立完好的砂石長廊瞬間倒下一片,如同多米諾骨牌,倒下的趨勢愈演愈烈,最後目之所及的長廊全部變成砂礫。
宋元喜:“……”就沒想過這麼不禁踢。
稽少卿倒是了然,宋元喜是體修,當年煉氣三層時,就能踢壞試煉塔內七千多個石像。如今已經築基,想來力量增長不知幾倍。
“嗬嗬,這沙堡怪脆弱的。”宋元喜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當初煉氣期的一腳三千斤了。
稽少卿沒應答,順著坍塌的沙堡一路向往,尋找至寶的同時,也在搜尋進入這裡的其他修士。然而很奇怪,除了他們倆,走了許久都沒有碰到一個活人。
“莫不是有陣法?”宋元喜首先想到此種可能。
稽少卿對陣法沒有研究,目光轉向對麵,滿含期待之色。
這一眼,讓宋元喜心中火熱,頓時感覺一股使命感加身,“略懂一二。”
“如此便有勞宋師弟領路。”
宋元喜打頭陣,稽少卿殿後,兩人仔細勘探餘下未涉足的沙堡地道,不知走了多久,兩人重新回到原地。詭異的事情卻是發生了,原先被宋元喜一腳踢塌的小半長廊,竟是完好無損。
宋元喜湊近自己踢出那一腳的位置看,依稀還能辨認出他的腳印,這說明之前的事情確實發生過。然而沙堡卻能開啟重塑模式,將一切恢複原貌。
如此,便是確認陣法無疑了。
“宋師弟,可知是什麼陣法?”稽少卿回憶當初在稽家所學的陣法功課,然腦子一片空白,這觸及他的盲區。
宋元喜同樣不知,丹符器陣,也就煉丹和煉器,被師姐和師父耳提麵令,艱難達到一級水平。
“稽師兄,其實我,唉等等!”宋元喜忽然想到什麼,快速翻找自己的儲物鐲,在小山一樣多的筆記當中,摸出一本最厚的。
“這是?”
“我弟弟特意為我準備的。他知我對陣法一竅不通,所以將四級以下的陣法全部畫出來給我,並且每個陣法都有詳細的注釋。”
稽少卿心情複雜,宋元喜這張嘴真是不能信,先前還說略懂一二,騙他!
宋元喜見對方神色微妙,隻以為不信,趕緊介紹自家天才弟弟,
“我弟弟是宋元若,宋家天驕聽說過嗎?就是那個五十歲進階金丹的天才修士,元若很厲害,是五級陣法師……”
說到自家弟弟,宋元喜有一萬句不重複的誇讚可以脫口而出,他弟弟天下第一好,是他最喜歡的人之一。
稽少卿聽得耳根子生繭,隻能無情打斷,讓對方趕緊比照研究。
一本厚重的筆記,翻看了一大半,最後還算幸運,成功找到了。
“此乃時光陣,根據進入修士的修為開啟不同時光流速,經曆陣中所設各種磨煉,最後成功走出陣法者,時光湮滅破碎。”
“成功走出陣法?”
“嗯,隻要進入此陣的修士,有一人能夠成功,陣法自然就會消失。如今陣法完好尚存,那隻能說明先前進入的那些人,至今無人走出來。”
宋元喜又將陣法旁的注釋詳細解說一遍,最後無奈說道:“稽師兄,此陣法隻能單人行動,之前我們二人一起,是以最後又回到原點。”
話說完,宋元喜心中無限感慨:本想抱大腿,沒想到千算萬算,最後會是走單線。早知如此,賣了五花釀後就該立即返回的。
稽少卿沉默不語,似是沉思,有十分糾結的事情。
宋元喜看不明白,直接問:“稽師兄有何顧慮?”
“我先前承諾於你,綠洲之內護你安全,如今卻是要食言了。”
這是宋元喜從未想過的答案,他以為對方糾結的是該如何順利通過時光陣,卻不想!
說不感動是假的,畢竟隻算熟悉的陌生人呢,能被人這般記在心上,當真是他好運。
“稽師兄,我自己可以,彆看我隻是築基前期修為,但我防禦外物很多,光是稽師叔送我的符籙,就有幾萬張。你是知道的,稽師叔在符籙造詣上頗高。”
稽少卿聽宋元喜如數家珍,心頭糾結慢慢散去,最後乾脆拿出一個儲物袋遞過去,“稽長老的符籙賣我一些。”
“啊?”
“不是有幾萬張麼,賣我三千張,我備著防身。”對於稽五邑的符籙,稽少卿自是用得放心。
宋元喜沒收靈石,在儲物鐲裡掏了半天,最後拿出一千張符籙遞過去,“稽師兄,我總共也就三千張,送你一千吧。”
“你不是說……”話說一半,稽少卿頓時失笑,繼而無奈搖頭,“我倒是忘了,你這張嘴不可信。”
“稽師兄,出門在外的,膨脹家底是基操。”
“五百夠了。”
稽少卿拿了一半,另一半並之前的儲物袋,再次塞還給宋元喜,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人已經率先一步踏入時光陣。
宋元喜打開儲物袋看,靈石滿滿當當,但幾乎都是下品靈石,可見對方其實並不太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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