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海浪(上)(1 / 1)

檀郎 海青拿天鵝 1610 字 1個月前

待得我又取來褥子,將小鶯榻上的用物重新換了一遍, 公子與我各自躺到了榻上。當然, 確切地說, 不能算是各自。畢竟兩張榻中間的那條縫窄得隻夠塞一雙腳。我和公子都穿著寢衣。雖然如公子所言, 我們如這般共處一室並非第一次,但我躺下的時候,看著躺在不遠處的他,心中仍有些異樣的感覺。我看了看兩榻中間的那條縫, 想起小時候聽曹叔講的故事。他指著夜空說, 天漢的左邊有顆織女星, 右邊有顆牽牛星,天庭中還有個孤寡老婦叫西王母。牽牛星和織女星原本乃是挨在一起, 但西王母寡居多年空虛寂寞以致心地扭曲, 見不得彆人卿卿我我,於是變出天漢來讓牽牛星和織女星看得到摸不著……我胡思亂想著, 未幾,目光又落在了公子的身上。就算是在從前我沉迷於對沈衝的幻想無法自拔的時候, 如果誰來問我誰是這世間長得最好看的人,我也會回答是公子。可惜我在那三年裡, 大多數時光都是在不開竅中度過的。我和公子有許多親密的時候, 幾乎每日, 從早上睜開眼到晚上閉上眼,我們都相伴在一起。桓府中有好些人傳說我對公子圖謀不軌不乾不淨,我一度很是生氣。現在想想, 當真是傻。如果讓我回到那時候,我就鼓勵他們多說多傳,反正有公子以及我那裝神弄鬼的本事在,長公主不到最後也不會對我下手。當然,最重要的事,還是將公子勾到手。那麼問題來了,公子是何時也對我動心的?此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一度以為公子和我一樣,因為太熟悉,反而生不出男女之情。“你在想何事?”公子忽而問。我回神,道:“我不曾想何事。”“是麼。”公子道,“那你為何唇邊帶笑?”我:“……”公子這時刻不能讓人省心的鬼精。我忍著羞赧,不答反道:“公子看著我做甚?”公子將手臂放在枕上,將頭靠在上麵,看著我:“這室中除我之外隻有你,不看你看誰?”他的姿態甚是愜意慵懶,薄衫鬆鬆垂著,喉結至胸前的肌膚延伸向下,若隱若現。從前我侍奉他入寢的時候,他也總是這般姿勢,跟我說一會話,然後才翻過身去睡覺。本是司空見慣之事,可現在,我看著他,卻有些目光發直。公子最動人的時候,恰恰不是錦衣華服穿戴隆重的時候,而是現在這樣隨意自然,全無刻意修飾,卻一舉一動皆美不勝收,迷人之至。我忽而理解了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女子,隻因為這樣或那樣的機緣,隻見過公子一麵,或者不過匆匆一瞥,便似著了魔般把公子視為夢中情郎尋死覓活。以前我覺得她們都是淺薄無知的傻瓜,現在我知道,傻瓜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心跳得愈加劇烈,三……四……心裡數著,我又忍不住將目光從公子的對視中逃脫。桓瓖那混蛋……我心裡咒罵一聲,見公子似乎又要說話,忙道:“時辰不早,安寢吧。”說罷,起身往榻旁的油燈上吹一口氣。就在公子露出訝色的時候,室內登時光亮全無。公子“嗯”一聲,沒有再說話,但我能聽到那榻上輕微的聲音。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伸了個懶腰,然後,睡到了枕上。我閉著眼睛,以為自己會安詳入眠,但過了好一會,我仍然心神清明。最讓我無奈的是,因為沒有燈,我的耳朵變得格外靈敏。我聽到公子的呼吸聲,淺而綿長,並不粗重。但在無聲無光的夜裡,卻顯得清晰。還有他挪動身體時細微的聲音,有那麼一會,我幾乎以為公子睡著了,可沒多久就聽到了他翻身的聲音。“霓生,”過了會,公子忽而在黑暗中輕聲問道,“你睡著了麼?”我說:“不曾。”“我也不曾。”公子停頓片刻,道,“你可是覺得我二人現下這般,甚怪?”我覺得公子此言簡直一針見血。何止是怪,簡直是折磨我那殘存的人性。“是有些。”我乾笑一聲,委婉道。忽然,那榻上傳來些起身的聲音。借著窗外投來的一抹黯淡的光照,我看到公子坐了起來。“公子要做甚?”我訝然問道。公子道:“霓生,你往你那榻裡麵挪些。”我詫異地看著他,未幾,聽話地挪了挪。卻見公子將他踏上枕頭和褥子都放了過來,擺好,未幾,他在我身邊躺下。我:“……”我瞪著他,隻覺血氣衝上腦門。雖然剛才心裡還反複念叨著他剛才說過的話,什麼現在反而不如從前了麼之類的,但所有的鎮定此時如同被千軍萬馬一掃而過,蕩然無存。仿佛我才是那個把女誡背了百八十遍的純良婦人。“公子過來做甚?”我問道,連自己都聽清楚語氣中的緊張。“想離你近些。”公子道,那聲音仍甚是自然。離我近些……多近……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在麵前躺下,腦海中登時掠過起此生閱儘的無數本枕邊小書。以及那本香閨十八術。手不由地攥緊了褥子,貼在胸口上。心跳太多劇烈,我唯恐它聲音太大,被公子聽到。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黑暗中,我能感受到那軀體上的溫熱,近在咫尺。他的臉轉過來時,拂在我麵上的氣息。他側著身,將我麵前一絲微弱的光擋住。但很是神奇的,我知道如果現在是在白天,那雙眼睛中的神采是如何模樣。忽然,他將手伸過來,環在了我的身上。我僵住,忙撐住他的手臂:“公子……”“你怕?”公子輕聲道。他的聲音如呢喃,卻帶著他嗓音中特有的低沉,拂過耳根,迷魅而醉人。我自然不可承認。“不是……”我囁嚅著道,“公子……這般太突然。”“怎會突然?”公子道,“我先前也與你摟抱過。”我反駁:“可那時是站著。”“現在也不過是躺著。”我:“……”公子笑了起來,聲音仍然很輕,溫熱的氣息觸在我的麵頰上,癢癢的。他沒有收回手,也沒有更貼近前一步。“霓生,”他的語氣認真,“我一直想這樣與你在一起,想過許久。”我愣了愣,心忽而似被觸了一下。“什麼這樣……”莫名的,我卻覺得自己比方才更不淡定,問道,“什麼許久?”“便是現在這樣。”公子道,“我在你目中不是主人,你在我目中亦並非侍婢,而是男子與女子。”心好像有什麼在化開,暖融融的。這樣的話從公子口中出來,我隻覺怎麼也聽不夠。“公子說許久,有多久?”我追問道。“記不清了,反正就是許久。”公子停頓了一下,道,“霓生,從前在桓府時,我在你眼中總是又任性又不懂事,是麼?”我哂然,道:“不是。公子行事總有自己的道理,並非胡為。”這話並非全然是在討好他。公子雖然的確時常給我找些麻煩,但我知道他和彆家紈絝的那種恣睢行徑並不一樣,也從來不覺得那是負擔。“真的?”公子似乎不信。“真的。”我說。那呼吸有些微的波動,我知道公子在笑。“霓生,”他的聲音溫和,“從今以後,你莫再喚我公子。”我愣了一下,道:“那我喚公子什麼?”“你若與我定親了,該叫我什麼?”夫君。我幾乎脫口而出,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他說的畢竟是定親不是成親,做人還是要謙虛。“嗯……元初。”我說。“那便喚我元初。”公子似乎頗有興致,“霓生,喚一聲試試。”我張了張口,隻覺不習慣得很,好一會,道:“……元初。”“再喚一聲。”“……元初。”“聽不到。”我把心橫了橫:“元初!”公子笑了笑,忽然,他的手伸上我的臉,拇指輕輕在我的嘴唇上撫了撫。正當我不解其意,那溫熱的呼吸倏而逼近,一片柔韌的觸感貼在了我的唇上。我定住,思緒瞬間凝滯不動,隻呆呆地看著眼前。片刻之後,公子抬起頭。室中安靜至極,萬事萬物似乎都已經消逝,隻剩下嘴唇上殘存的熱氣。公子也停在我麵前,呼吸有些急促,少頃,突然收回手,將我放開。他坐起身來,抱起枕頭和褥子,回到了旁邊的榻上。“睡吧。”他說。我仍怔怔的,好一會,“嗯”一聲。公子的身影躺下去,突然,“咚”一聲,似乎有什麼撞在了榻邊的扶手上,公子輕哼了一聲。“公子……”我忙道。“我無事……”公子即刻道,“霓生,你睡。”說罷,他重新躺下去。我盯著他,未幾,他翻了個身,似乎將身影背對著我,一動不動。為了納涼,室中的窗戶開著半邊,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傳來,一陣一陣,如心潮起伏。我看著公子,好一會,也背過身去,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說的容易……渾渾噩噩中,我腦子裡轉著一個問題。我和公子,這算是到了第幾步?作者有話要說:鵝陪家人出門旅遊了,所以仍然沒有什麼時間寫,隻能把這章補全。為了文章質量,鵝決定從明天,即2月4日到10日請假一周。所以在此,提前跟大家拜年,祝大家豬年財源滾滾,好運連連,健康平安!(和氣生財,不吃任何跟鵝有關的食物從我做起)另外,跟上次失約一樣,鵝會給本章所有符合係統要求的評論送新年小禮物,麼麼噠!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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