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這麼卑微,他隻是害怕。誰知道,晚上臥談會,寢室裡個頭最大的白文行說:“張茂,你不用給我們買東西。”張茂攥著被子的手一緊,誰知道其他兩人都接上去:“對啊,我們幫你是因為照顧你身體不行,不是貪你啥東西!”“就是,你彆弄得這麼客氣,”汪新元是個東北人,說話嗓門特大,“以後住四年呢,我爸說了,大學一個寢室裡住過的都是親兄弟!”張茂愣了許久,才收住眼底的酸意,低聲發出一聲:“嗯,謝謝。”軍訓很快結束,張茂所在的計算機一班得了連裡的方陣第一名,全班一起去學校後頭的小臟館子吃飯慶祝。在一眾曬的烏黑發亮的同學裡頭,張茂更顯得雪白無比,他不愛說話,可很會照顧同學,挨個給大家拿飲料遞碗碟。他抱著一箱子飲料挨個地發,幾個同學都把手臂擺到張茂的旁邊,大笑:“看看!哎你們都看看!歐洲大佬,非洲難民!”整個包廂的同學哄堂大笑,張茂也跟著笑起來。他眯著眼睛看著同學一張一張地臉,胖瘦各異,可他矯情地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心想自己之前的擔憂實在是杞人憂天,狗眼看人低。寢室裡的汪新元跟白文行都個子高大,他倆喜歡一起去打籃球,下課了總不在寢室,就剩張茂和翟利兩個瘦猴兒愛蹲寢室裡頭上網,或者去自習室寫作業。翟利高中時就自學過一點簡單的java和C語言,所以做作業很快。他雖然話不多,但人很熱心,經常給張茂講解不懂的地方。上大小課,張茂寢室的人總愛坐成一排。張茂倒不清楚,可其實他寢室除了他跟小眼鏡翟利,那倆人都是年級裡特受歡迎的男生,尤其是汪新元。汪新元長得人高馬大,腳也巨大,一雙球鞋在寢室裡排在張茂的旁邊,跟兩條小船似的,他五官都長得大而開闊,臉頰上頭還有倆大大的酒窩。他還在軍訓的時候,就有學姐看他,學校的禮模隊也來找他入社。張茂挺羨慕,不過他脫了衣服洗澡,看著鏡子裡自己瘦弱蒼白的身體,明白羨慕隻能是羨慕而已。說到洗澡,張茂原本以為是個大難題,結果到學校一看,寢室裡就有浴室。他的命終於好了這麼寶貴的一次,被安排進了學校最新裝修的寢室裡頭,空調淋浴間一應俱全。張茂最關心的問題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掉,他忐忑又快樂地覺得,不管是借了彆人的光,還是老天真的願意垂憐這僅有的一次,他似乎終於轉運。一點點。“一點點你要嗎!”張茂坐在桌前寫作業,汪新元一聲大叫嚇得他魂飛魄散,雖說終於放下警戒,可長期被霸淩的後遺症還在,有人跟張茂大聲說話,他便會心驚肉跳的。張茂揉揉眼睛回頭:“一點點是什麼。”“哇,你個土逼!”汪新元舉著手機走過來,往張茂麵前的地上一蹲,張茂不著痕跡往後躲了一丁點閃避著他身上男性荷爾蒙的味道,粗線條的汪新元毫無察覺,把手機屏幕塞到張茂麵前:“奶茶啊!一點點你都沒喝過!”張茂輕輕搖頭。白文行塊頭巨大,心思卻挺細膩,他看出了張茂的窘迫,心裡挺奇怪為什麼他也從半個一線城市來的,看他阿姨那樣子應該條件很好才對,怎麼會連奶茶都沒喝過。但他是個最正派的男人,絕對不會問彆人的閒事,他立刻走過來在汪新元屁股上踹一腳:“我也沒喝過,咋了?娘們唧唧的,誰喝奶茶?gay才天天舉著奶茶挎個小包呢。”他說完,故意擰著碩大的身體在屋裡扭了幾步。汪新元笑得直接坐在地上呱呱的樂,張茂也覺得好玩,小小地笑了幾聲。誰能想坐在隔壁打遊戲的翟利,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耳機,冷淡地說:“你歧視gay?”本來三個人都圍在張茂座位旁邊傻樂,這麼一句話把氣氛直接降到冰點以下,汪新元一臉“要死”的表情坐著不動,白文行的眉頭慢慢皺起:“我怎麼歧視了?”他沉下臉,張茂心頭一跳,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他想開口解圍,可他都沒有怎麼跟同學社交過,如何知道調節同學關係呢。他隻為自己剛才不負責地發笑感到羞恥,默默低下頭。“什麼叫‘gay才喝奶茶’。”翟利坐在凳子上不動,他的眼睛藏在鏡片後頭,令人看不出情緒,他的一切都很平凡,有著和張茂一樣的平頭,細小的單眼皮與矮鼻子組成一張泛泛可陳的臉。“就是說著玩,他也沒惡意……”汪新元趕緊站起來解圍,誰知白文行往翟利那跨了一步,巨大的身體直接罩住他整個書桌,咬著牙說:“怎麼,你是gay?說你們這群體,你不高興了?”“跟我是不是,沒有任何關係。”翟利被他罩在陰影裡頭,卻一點不怕,他在白文行碩大的身體旁邊隻露出一條胳膊,細溜溜的。張茂心驚肉跳地佩服他的勇氣,又為他擔心。都怪他問那蠢問題,張茂自責地想,他現在慢慢有點想起來,那是種奶茶的牌子,以前高中時候女生們會去買的,他剛才在寫作業,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怎麼這麼喪門星,張茂沮喪地想,才上學一個月,就讓寢室同學要因為他這麼一個卑鄙的人吵架嗎。“你不是你激動什麼?”白文行的手一下下在汪新元的椅子上拍,劈啪響。“你對同性戀的印象就是喝奶茶、挎包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彆上大學了,學會尊重所有群體,是一個文明人必備的素質。”張茂真想捂住翟利的嘴讓他彆再說了,可翟利非但沒有如他所願閉嘴,還愈發長篇大。他把“素質”那兩個字說的特彆重,聽的白文行臉色更差。白文行本來就對同性戀有點額外想法,倒真沒到恐同的程度。他跟很多現代人一樣,知道不應該歧視,但要是讓他想想周圍有個男人在被另一個男人乾拉屎的屁眼,他還是覺得雞婆疙瘩亂冒。不過他挺愛麵子,他這種人都這樣,往常不特彆提到還行,但要被彆人頂了,他臉上掛不住,馬上就生氣。人一生氣,那口不擇言的瘋話就要往外頭冒了,白文行氣得青筋亂跳,掐著翟利的椅背說:“就他媽你有素質!”“行了行了!都是一個寢室的,吵個雞巴吵!”汪新元看這態勢簡直是要打起來啊,翟利那小個兒還不被白文行大卸八塊,他從地上站起來,抓著白文行的胳膊,把手機伸到他眼前:“你看看喝啥?”“不喝了不喝了!”白文行把手一揮,差點給汪新元的手機掃地上,汪新元家庭條件一般,這新手機還是考上大學媽媽新給他買的,他臉色也差了,皺眉說:“不喝拉雞巴倒。”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悶頭刷網頁,張茂看看這邊劍拔弩張的兩人,又看看對麵汪新元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