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絹沒有給對方機會“推銷”他自己,就打斷了他的話頭,道:“如果將這樣的金屬片,嵌進一個人的腦部,這個人會很痛苦?”徐博士陡地一怔,然後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道“不,一點也不痛苦。”黃絹呆了一下,徐博士接著道:“一開始,這個人就死了,死人還會有什麼痛苦?”黃絹並不感到有什麼幽默,她也沒有解釋什麼,隻是心中歎了一回氣,享起了那幅畫,告彆離去。所有的答案全是一樣的:人的腦部,如果有了這樣的金屬片,絕不可能再活下去。然而黃絹清清楚楚地知道,卡爾斯將軍的腦中,存在這樣的金屬片!當然,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一點,就算提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她也根本無法將卡爾斯將軍抓了來,放在x光機前麵,讓大家看看他腦中的金屬片。她相信,在輕見博士的腦中,一定也有著古怪,說不定也是一片金屬片,而那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力圖保住這個秘密,她是世界上唯一知道某些人的腦部藏有金屬片的人。已知的兩個人,一個是醫學博上,一個是軍事獨裁者,這兩個人似乎沒有共同之處,然而他們早年的遭遇,卻有共同的一點,一個長期失去空氣,一個長期失去水份,他們都在不可能的情形之下,依然活著!當黃絹想到這一點之際,她更感到了一般寒意:在地球上,有另外一種人在!這種人,和普通人不同,識彆他們的方法是:他們的腦部,有金屬嵌著!在會見了所有有資格的腦科專家,和聽了他們幾乎相同的答案,同時,推掉了其中幾個專家的約會之後,黃絹又想了幾天,才又通過幾個介紹,和一個一向以想象力著稱的人見了麵。對於這位先生,頗有不少,怪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但不必涉及了,那位先生聽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是直跳了起來,道:“如果有這種情形,那一定是機械人!”黃絹也呆住了,她作過種種解釋,但是絕來想到過“機械人”這一點。然而,她在呆了一呆之後,立時搖了搖頭,因為她立射想起了卡爾斯將軍那對昏黃的,充滿獸性的眼睛,她搖了搖頭,道:“不,不是機械人,為什麼你有這樣的想法?”那先生皺著眉,道:“金屬片在腦中,可以起指揮腦部活動的作用,如果整個人是機械人,那麼,這金屬片,就是指揮機械人活動的電腦組件!”黃絹吸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道,“很有道理,不過不對!”那位先生壓低了聲音,道:“真有這樣的人?弄一個來看看!”寅絹攤開雙手,道:“哪裡會有,不過是我自己的想象……謝謝你的意見!”當她告辭之際,那位先生送到門口,忽然笑了起來,道:“黃小姐,如果玩中國文字遊戲,你的名字和我太太的名字,倒是絕妙的對聯。”黃絹哦地一聲,道,“尊夫人的名字是——”那位先生笑了笑,剛想說出他妻子的名字,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急急忙忙轉身走了進去。黃絹等了一會,未見他再出來,也就沒有再等下去。多日來的推測,一點結果也沒有,黃絹又幾次想和原振俠聯絡,就在這時,她在報上看到了泉吟香飛機撞山的人新聞。在第一天的新聞之中,黃絹就料到,和刑警鐵男在一起的那個“不知名年輕男子”是原振俠。第二天,黃絹搜集了她能搜集到的空運來的日本報紙,用心看著,報紙上的報導,極其詳細,黃絹看得呆住了。她雖然無法設想何以鐵男和原振俠要去追蹤泉吟香。泉吟香的飛機歿骸,據報載,散落在上下兩百公尺的山峰上,那是海拔達三千一百九十公尺的奧穗高嶽,山頂幾乎終年積雪,這時更是白雪皚皚。斷折的機翼,破碎的機身,散落在積雪中,可是卻沒有發現屍體。救援隊雖然立即出發,但是還未能到達墜機的地點,隻有兩個勇敢的登山隊員,他們有著豐富的登山經驗,曾登上過阿爾卑斯山和喜馬拉雅山幾個主要主峰,他們為了爭取第一時間,在幾個傳播機構的重金聘用下,由直升機送他們到出來地點的附近——出事地點的天氣不穩定,有關方麵嚴禁直升機接近,以免造成更大的不幸。當然,有關方麵在作出這個決定之際,是以為泉吟香在這樣的情形下墜機,一定罹難的了。可是,沒有發現泉吟香的屍體!那兩位登山隊員降落在裡穗高嶽和前穗高嶽之間的一個山坳的山坡上,立即開始行動,登上奧穗高嶽的側峰,運用無線通訊儀,和救援總部聯絡,救援總部設在通向這一帶山區的公路的儘頭,那是一處叫河童橋的地方。河童橋是相當著名的溫泉區,有幾家小旅舍。這幾家小旅舍,有的已開設了很多年,但是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熱鬨過。一間小旅館的老板娘,實在經不起懇求,隻好允許那幾個懇求她的人,在引經溫泉水的池上,擱上木扳,作為休息之所。更多的傳播工作人員,是自己帶備了睡袋來的,因為所有可以遮住人的地方,都早已擠滿了人。那兩個登山員,在降落之後七小時,就發現了第一片飛機殘骸,消息一傳到,不到兩小時,就已經全國皆知了。直升機奉命在原地盤旋,燃料將儘時,就由彆的直升機來接替,那是希望奇跡出現,希望發現泉吟香小姐,她還沒有死,那就可以用第一時間,將她送到醫院去救治,在這段時間中,全日本的泉吟香擁戴者,各自根據自己的宗教信仰,求自己信仰的神,保佑泉吟香。在所有的飛機殘骸幾乎全被發現之後,就是沒有泉吟香小姐的死體。專家根據登山員敘述的殘片的模樣,已經可以拚出整架小型飛機來了。可是,就是沒有人。人是不可能消失的,並沒有強烈的爆炸,飛機跌碎了,當然,人也可能跌碎了,但跌碎了,不等於什麼都不見了。希望之火在每一個人心中燃起:找不到泉吟香屍體,有兩個可能:被吃掉了;她根本沒有死!沒有人願意相信泉吟香那麼美麗可愛的人兒會被狼吃掉,於是,人家都相信她沒有死,大規模的搜索隊,由最有經驗的人組成,已經快到失事的地點了。至於降落在黑部湖中的那架飛機,報上提及的並不是很詳細。那架降落在黑部湖上的飛機,迅即沉進了冰冰的湖水之中。沒有人正麵提出采,但從上到下,人人的想法全是一樣的:那兩個禍首淹死在飛機中了,就讓他們罪有應得,在湖水中多浸幾天,作為懲罰吧!如今的首要任務是搜索。所以,儘管通向黑部湖的交通不是十分困難,甚至直升機也可以在湖邊覓地降落,但是連急速打撈沉機這一點,也沒有人提出來。黃絹沒有再等第二天的報紙,她看完了報紙之後,立時乘搭最早的一班機到了東京,然後,她租了一架直升機到黑部湖直升機出租公司一聽到她要求在湖邊降落,立即拒絕,黃絹隻好答應他們,一放下她之後,立時回航,直升機出租公司才算是勉強答應了。當黃絹獨自一個人,站在黑部湖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她怔怔地望著黑沉沉的湖水,夕陽的餘暉映在湖水上,閃起一片金紅色,在金紅色中,附近山峰的積雪,看來更是奪目。黃絹顯然沒有心情去欣賞眼前雄麗的景色,她看到有兩個人向她走了過來。那兩個人來到她麵前,用疑惑的眼光看著她,道:“小姐,你搭直升機來,獨自露營?”黃絹搖了搖頭,道:“不,我來找人!”黃絹看到那兩個人的禦寒衣上,有著他們身份的證明,原來是隸屬一個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那兩人更疑惑,道:“找人?”黃絹有實在按捺不住的感覺,提高了聲音,道:“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打撈沉下去的飛機?有兩個人在那架飛機上,你們知道不知道?全世界都忘記了這兩個人,隻記得那個電影明星!”那兩個人一副不起勁的樣子,一個道:“是,有兩個人在機中,可是你知道湖水有多深?先得潛水下去,看看飛機在那裡。我們有目擊者的描述,可是湖水接近冰點,沒有潛水人員肯下去!”另一個道:“那兩個人的屍體,浸在湖裡,反正湖水冷,恐怕明年溶雪,湖水漲了之前,也不去腐爛——”黃絹實在沒有法子再聽下去,她緊握著雙拳,一字一頓道:“隻要你們有潛水設備,我下去!”那兩個人怔住了,望著黃絹,也不知道是由於寒風,還是憤怒!黃絹的臉色呈現著一種異樣的紅色。那兩個人的態度變了,聲音也和緩了,道:“小姐,請到我們的地方,慢慢商量這件事,好不好?”黃絹要竭力忍著,才能不使自己憤怒的眼淚奪眶而出,天色己迅速黑了下來。黃絹完全沒有過夜的準備,她來的時候,心中隻想著一件事:到黑部湖去,一定要最快趕到黑部湖去!可是等到到達了之後,她才知道自己這樣趕采,一點作用也沒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那兩個人在黃絹是神色上,看出她剛才的提議,並不是說笑,所以心中也不禁肅然起敬,帶著她沿湖走著,逗著她說話,黃絹卻抿著唇不出聲。進了一間相當簡陋的屋於之後,裡畫讓有幾個人在,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在看電視,電視正在播映搜索隊到達墜機現場的情形,旁述的聲音,急促而焦急:“仍然沒有泉吟香小姐的蹤跡。最樂觀的估計是她完全沒有受傷,可是在那樣的情形下,最安全的辦法,應該是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泉小姐並沒有登山的經驗,也沒有必要的工具,大家請看她登機前的照片,她穿的衣服,也不足以抵禦山中的嚴寒,天文台方麵說,今晚的氣溫,會下降到攝氏零下二十度,更有暴風雪在醞釀中電視在這時候,映出泉吟香登機前的照片。她身上的衣服,美麗是美麗了,但是要禦寒,真是不能。而攝氏零下二十度,是足可以使人冷死的低溫,尤其對一個沒有充分食物的人來說,更容易在低溫下死亡。”熒光幕上,一麵映出泉吟香的各種照片,一麵仍然是報告員焦急的聲音:“昨晚的氣溫也同樣低,專家估計,泉小姐即使能在第一晚支持得往,今晚也——”報告員的聲音有點梗咽,講不下去。屋子中有兩個年輕人大聲咒罵了起來,一個道:“願害死泉小姐的那兩個人的靈魂。永遠浸在冰冷的湖水中!”黃絹苦笑了一下,道:“那至少也得將他們的身體打撈上來!”黃絹進來時,人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直到她說了話,屋子裡的人才向她望來。帶她來的那兩個人中的一個,遞了一杯熱茶給她,另一個向其餘人介紹了黃絹的來意,屋中的人立時向黃絹提出了很多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和鐵男以及另一個不知名男子,為什麼要駕機追蹤泉吟香有關。黃絹並沒有回答這些問題,她隻是用極嚴肅的眼光,望著各人。然後,緩緩地道:“如果這裡沒有人敢潛水的話,明天,我下水去!”黃絹的模樣雖然很惹人喜愛,但是她這旬話,實在太具挑戰性了。屋子中的幾個人,年紀比較大的還沉得任氣,兩三個年輕人就穩不住,一個刷地站了起來,漲紅了臉,大聲道:“誰不敢下水?我們是不願意!這兩個人害死了泉小組——”黃絹立時道:“泉小姐不一定已經死了1”那年輕人的神情更激動,道:“你認為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有人可以生存麼?”黃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曾有人在濕土中埋了三小時而生存,也有人在沙漠的烈日下暴曬了三大而仍然生存!”黃絹的反應極快,她幾乎連想也沒有多想,就立即回答了那年輕人的問題,可是等到話一講出回,她自己心中也不禁為之一怔:為什麼會舉出了輕見小劍和卡爾斯的例子來?泉吟香難道也可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存?難道她也是頭部有著秘密的那種特殊的人?黃絹的思緒本來已經夠亂的了,這時更是紊亂。那年輕的顯然沒有聽懂黃絹的話,怔一怔之後,道,“請問你剛才說了什麼?”“算了,什麼也沒有說過!”黃絹揮了揮手,無意再說下去。她隻是盯著那年輕人:“明天一定要有人潛水,我再重複一次,沒有人,我一個人下水!”那年輕人笑了起來,向黃絹伸出手,道:“小姐,至少是我們兩個人,我叫盂雄。”接著,屋子裡的各人,回複了日本人應有禮貌,每一個人都報了自己的名字,向黃絹作自我介紹。黃絹向各人鞠了一躬,也介紹了自己。當天晚上,她分配到了一隻睡袋,睡在屋子的一角。整晚上,她根本沒有睡好,一來是由於屋子中的電視機沒有關上,每半小時,當報告搜索泉吟香的情形時,就有人坐起來聽著。二來,黃絹想到,原振俠死了!他的屍體和鐵男在一起,如今正浸在冰冷的湖水裡。原振俠的死,是不是也是“意外”,和羽仁五郎,陳山,黃應駒他們的死亡一樣,是由於某種不可測的神秘力量發生作用的結果?黃絹後悔在巴黎和原振俠分了手,本來,至少有兩個人了解到地球上有那樣一股神秘力量在,如今,隻有她一個人了!她能獨力和這種詭異莫測,幾乎無所不在的力量對抗下去?夜雖然漫長,但終於還是過去了。當黃絹看到天色開始蒙亮之際,她就鑽出了睡袋,穿上外衣,打開門,出了屋子,俯身捧起…捧雪來,在臉上用力擦著。冰冷的雪,刺激著她的皮膚,令她的頭腦清醒了些。迎著寒風,她走向湖邊。她立即覺察到有人跟在她的後麵,但是並沒有回頭。到了湖邊,湖麵並沒有整個結冰,但是在近岸處,卻全結了冰,朝陽的光芒,在冰塊上反映著耀目的光彩來。在她的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經過整晚的搜索,仍然沒有結果。”那是孟雄的聲音,黃絹仍然不轉過身來,語調似於比山中清晨的空氣還要冷,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是不是等到中午,讓陽光把湖水曬得暖和一點?”話中明顯的諷刺,令得孟雄半晌講不出話未,黃絹正想轉過身去看他時,忽然聽到後麵盂雄提高了聲音,在問:“你們是什麼人?”黃絹轉過身來,看到四個裝束打扮十分異特的人,正站在離自己不遠處。那四個人穿著厚厚的禦寒衣服,頭上套著將整個臉罩住的頭罩,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頭罩是鮮紅色的,看來異常詭異恐怖。黃絹陡然一怔間,那四個人中的兩個,已經接近近孟雄,其中一個道:“如果我說,我們是來看熱鬨的,你是不是相信?”當這個人在用毫無誠意的語調講話之際,另一個人已經陡地揮拳,向盂雄的肚子打去。當他揮拳之際,黃絹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人的拳頭上。套著精光閃閃的一個鋼環,用來加強他打出去的力量。一拳打在孟雄的肚子上,孟雄立時彎下腰來。這時,另外兩個人已經來到了黃絹身邊,一個冷冷地道:“黃絹小姐,要找你,真不容易,幾乎比暗殺以色列總統還要困難,走吧,有一個老朋友要見你!”黃絹學過自衛術,可是那兩個人來到她的身邊之際,立時夾住了她的手臂,拖著她向前走。黃絹一麵竭力掙紮,一麵尖叫起來。在她的尖叫聲中,孟雄也開始反抗,接著,屋中的人也全奔了出來。可是所有的動作,都在一刹那之間停止了,因為這時,出現了完全同一裝束的第五個人,這個人的手中持一柄閃著藍光,看來十分新型的手提機槍。他用流利的曰語道:“有一個老朋友請黃小姐去見麵,我們不想另外有人牽涉在內!”黃絹厲聲道:“什麼人?”那人轉過頭來,露在頭罩之外的眼睛,閃出十分陰森的光芒來,道:“小姐,是一位將軍,一位偉大的將軍:雖然他曾經受過你的羞辱,可是他還記得你!他不是想報仇,隻是想見你!”卡爾斯將軍!黃絹不禁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這時,她看到孟雄和兩個年輕人在互使眼色,衣服躍躍欲試的樣子,她忙道:“各位不要妄動,他們是受過訓練的恐怖分子,不在乎殺人,讓我去好了!”孟雄現出十分焦急的神情來,黃絹又道:“放心,他們們邀請的方式雖然另彆,但如果他們要對我不利的話,我早已經死一千次了!”那人對黃絹的話,象是十分欣賞,發出幾下“嘿嘿”的乾笑聲,孟雄憤然道:“難怪我們這裡,前兩天失竊了一批衣物,原來是他們——”那人不等孟雄講完,就怒吼一聲,追:“住口!赤軍不乾偷雞摸狗的事!”一刹那間,所有的人臉上都變了色,不是由於寒風——寒風正在逐漸加強,而是由於那人道出了他們的身份。隻有黃絹,倒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卡爾斯將軍是全世界恐怖活動組織的最大支持者,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眼前這五個人,是日本恐怖活動組織“赤軍”的標準裝束,竟絹也早已認了出來。看來,卡爾斯為了要找到她,還真花了不少功天,連在亞洲的恐怖組織都聯絡上了。黃絹在這時候,沉下了臉,向他身邊的那兩個人道:“放開我,我自己會走,要是惹我生氣,恐怕你們會拿不到酬勞!”那兩個人向持槍的看了一眼,那個人看來是五人中的首領,他又陰森地笑了起來,道:“放心,小姐,我們不會和一百萬美金作對的!”自屋子出來的那些人,都張大了口合不攏來,他們實在沒有法子猜得透黃絹的身份,何以會和一個將軍,一百萬美金赤軍,甚至沉在湖底的那兩個闖禍的人發生關係,那首領又警告道:“隻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如果你們報了警黃小姐就活不成了!走!”四個人圍著黃絹,那首領帶著路,向前走去,他們走的路線,並不是沿著湖邊岸,而是迅速走入山區,黃絹冷笑著,道:“看來赤軍的經濟情形並不好,你們連直升機都弄不到一架?這樣走,什麼時候才能走到北非洲?”那首領冷然道:“到了針木穀,就有車子!”黃絹在來的時候,曾經研究過一下當地的地形,她抬頭望了一下天色,早晨的天氣,應該是清朗的,可是這時,烏雲密布,天色陰騭,風越來越大,將積雪擲得向人的臉上直撲,她道:“到針木穀,至少得三小時的行程吧!”那首領道:“昨天我們知道了你的行程之後,走了五小時,連夜!”黃絹冷冷地道:“真辛苦各位了!”那首領不再說什麼,隻是加快了腳步,黃絹深深吸著氣,以她女性的敏感,她自然可以知道,卡爾斯這個軍事獨裁者,為什麼要通過全世界的恐怖組織來棧她。她在香港藏匿得很好,沒有人找得到她,但是她一在國際性的機場出現,立時就被跟蹤上了。黃絹並不特彆感到害怕,相反地,她還感到,自己有必要再去見卡爾斯一下,因為卡爾斯的腦部,竟有著那麼大的一塊金屬片!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那和他當年在沙漠中得以不死和他如今的胡作非為,令得全世界政府都感到頭痛,是不是有關係?能夠再見卡爾斯,和上次去見他,又有不同的意義,上次,他們隻不過懷疑卡爾斯的頭部有特異之處,而這一次,黃絹已經可以肯定,卡爾斯的腦部,的確有不可解釋的特異處。黃絹一麵向前走著:,一麵不住地在想著這些問題,並沒有留意到風勢正在迅速加強,當她覺察到這一點時,她怔往了!風勢己強得令人無法麵對著風站立,他們都停住了不再向前走,轉過身來,背對著風。其中一個大聲道:“還是到湖邊去吧,大約一小時可以到了,這樣的天氣,隻怕很難走到針木穀!”那首領卻固執地道:“不行!向前走!”“向前走”在平時,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在這時,卻要半側著身子,頂著刺骨的寒風,吃力地將右腳自積雪中提出來,踏下去,然後靠著右腳力量的支撐。才能再將左腳提起來。山中本來有著狹窄的小路,可是在強風下,積雪因風勢而移動,早已將山道全蓋沒了。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體力。黃絹好幾次想要停下來,但她不想在那幾個恐怖分子麵前示弱,所以咬緊牙關支持著。然而,她終於無法再支持下去了,因為大塊大塊的雪團,夾在強風之中,已經漫天遍山地灑了來,天文台預測的暴風雪來臨了!雖然強風一早就持續著,但是暴風雪來臨實在太突然了。幾秒種之前,視線還可以觸及附近的山峰,但突然之間,隻見到白漫漫的一片。在強風的帶動下,詩人和文學家筆下輕柔美麗潔白的雪花,象是無數白色的魔鬼一樣,上下飛舞,從衣服的每一個隙縫中鑽進去,然後象蛇一樣咬齧著人的肌膚。那首領也驚慌了起來,大聲叫道:“快找一處可以避風的地方!”他一麵叫,一麵向前奔著,他隻好順著風勢向前奔,奔出了不幾步,就仆跌在地,象是乾軍萬馬一樣自天而降的雪團,幾乎立時蓋住了他。另外四個人也呆住了,佝僂著身子,雙手抱著頭,不知道怎麼才好。黃絹同樣也感到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可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她反而比那些赤軍分子來得鎮定。她一看到那首領仆跌在地上,立時向前奔去,先一腳將手提機槍踢開去,然後,她也仆跌在雪上,她在雪上滾了幾滾,已經握住了手提機槍。在暴風雪中,氣溫正在迅速下降,黃絹握住了手提機槍,手指已僵硬得完全不聽使喚,她幾次想掙紮著站起來,但每次,當她快成功之際,風和雪就將她再推得跌倒,而且,每一次跌倒,她都身不自主,在強風的吹襲下,順著風勢滾動著。很快地,她已經完主看不到那五個人了。她曾張口大叫,但是她的聲音,完主淹沒在呼嘯狂吼的寒風之中。她再試圖站起身來,可是在跌倒的時候,卻被暴風吹得滾出去更遠,黃絹已經完全沒有法子再和暴風雪對抗了,她所能做的隻是將身子緊緊縮成一團,順著風勢,在雪中不斷向前滾在這種情形下,她全然無法去想任何事,隻是為自己的生命掙紮著,她覺得自己好象往滾下了一個山坡,滾動的速度加快在這時,她可以有機會抓住一些擦過她身邊的灌木,可是,當她伸出手來之際,她僵硬的手指,完全無法抓住樹枝。她隻好一直向下滾著,直到突然之間,她的身子碰到了一樣東西,那樣東西在碰上去的時候,濺起大堆雪花來,將她的身子埋沒了一半。她急速地喘著氣,勉強睜開眼來,看清楚阻止她下滾去勢的是一塊凸出的大石,大石前積著許多雪,她身子的一半,陷進了雪中。雪團仍然在狂舞,那塊大石擋住了一些風,但是她的處境並沒有好多少。黃絹從來也沒有在如此嚴寒之下,在暴風雪之中求生存的經驗,這時她所做的,全然是憑籍她的本能,她想弄清楚自己周圍的環境,可是她卻無法看清一公尺以外的情形。喘了好幾口氣,她竭力使自己鎮定,才伏下身子,勉強向前爬行了幾公尺,到了另一塊更大的石塊的下麵,風勢不再那麼大,雪打在她身上的也沒有那麼多。到這時候,黃絹才想到了死亡。暴風雪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即使隻是一天,入山的道路就會生被封往,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自然也不會有救援隊來找她。而她自己,也絕沒有法子,可以走得出山去,甚至回到湖邊去,也在所不能!隻怕,要等到來年夏天,雪化了之後,才會有登山者發現屍體吧,黃絹想著。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之外,當她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心境出於意料之外的平靜。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順手抓了一團雪,放在掌心中,用力搓看,直到皮膚發紅,手指才恢複了活動能力。那柄手提機槍,早在剛才滾動之際失去了,她沒有食物,甚至連禦寒的衣服也不足夠!黃絹歎了一口氣,她並不是一個求生意誌薄弱的人。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看來絕對無法和暴風雪帶來的嚴寒作鬥爭,那還不如放棄了吧!當她想到這一點的時候,看著在身邊開始,似乎直到無限遠的飛舞雪團,她倒有點感到,在這種情形之下死亡,是很浪漫的。黃絹再吸了一口氣,準備閉上眼睛,靜待死亡的來臨,但也就在這時候,她忽然看到前麵好象有一點不是屬於白色的東西。本來,眼前的一切,全是白色的,不論是動的還是靜止的,主是閃亮的白色,這種耀目的白色。令得人的眼球,發生一種刺痛感。黃絹知道、不必多久,眼睛就會因為過度的刺激而發生“雪盲”。所以,那一點不走白色的東西,看來格外奪目,那是黃綠色的一團,而且,正在移動著。黃絹看清楚了,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