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廖,你幫我查一下蘇以沫這些年在國外的經曆。”剛剛散會的會議室裡,宋南琛站在窗戶的位置對著廖一帆說道。廖一帆坐在最中央的椅子上,兩隻腿交疊在一起搭在另一個轉椅上:“沒問題,你彆老心不在焉的了,剛才聽老白說,你開會的時候都在走神。”白恒在一旁端著咖啡應聲抱怨著:“可不是嘛,剛才外交部經理彙報近期的業績,結果人家彙報完了,他愣了好久回了句‘你這個計劃下次開會再詳談’。”宋南琛沒有回應白恒,因為他確實是在走神。從早上那件事開始,安諾在公司裡就一直悶悶不樂心不在焉地工作,自己好幾次路過作曲部都能看到她那種失落的眼神。蘇以沫這個女人還是傷了她。本來可以放她一馬的,可是偏偏再次出現。讓安諾見識到這份所謂友情的真麵目,宋南琛不知道是好是壞。他知道安諾對於那份友情的重視,自然也能體會那種心痛。“看,就是那樣,皺著個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白恒小聲地和廖一帆說著,手指了下宋南琛。“你還不知道他,肯定在想早上的事情,我說那丫頭也太可憐了吧,竟然攤上這樣的事兒。”廖一帆起身,椅子被隨手推到一旁,另一隻手直接拿過白恒手裡的咖啡,咕咚幾口全倒進了嘴裡。白恒看著自己剛剛倒好的上等咖啡就那樣被一口喝得一乾二淨,不忍地移開了視線,“真正該擔心的應該是那個得罪了宋南琛的李信和蘇以沫,我看這次啊,他們才是凶多吉少。”白恒笑了下,他是深知宋南琛護犢子有多嚴重。當初高中的時候,班裡有個外號是王胖的人在學校造謠說安諾沒爸沒媽,是個野孩子。結果宋南琛知道之後,不光找人狠狠教訓了那個人一頓,還連著砸壞了人家家裡六塊玻璃。換了新的就砸爛,整整一個星期都守在王胖家門口。當年的宋南琛簡直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壞混子,可是唯獨對安諾好得過分。白恒也不明白,宋南琛那小子到底看上安諾哪點。“我說,讓我幫忙查那個姓蘇的,那是不是中午得請頓飯?”廖一帆對著宋南琛調侃。宋南琛轉身,雙手依舊插在口袋裡,挑眉“嗯”了一聲算是應答。“宋大總裁,我說你什麼時候還我那些衣服的錢啊,我這個小員工可消費不起那麼多名牌。”白恒打趣道,見宋南琛沒有應答,接著又向廖一帆抱怨:“你是不知道,他一個電話讓我去買衣服。我一個大老爺們去女式服裝店,給他的女人買衣服,結果他還不知道要什麼顏色的,最後來了句都包起來。他一聲令下,我銀行卡可算是倒了大黴了。”白恒說完瞥了下嘴。宋南琛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些笑意:“那衣服她好像還挺喜歡的。”看著宋南琛的表情,白恒歎氣一般地感歎道:“男人啊……”*傍晚,辦公室裡的員工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安諾依舊在角落的位置裡準備著新的實習稿。早上的事情揮之不去地縈繞在腦海,或許隻有忙碌才能強迫她自己轉移注意力。關於抄襲的事情,辦公室裡的人倒都是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但是整整一天安諾也都感覺身邊的人眼光帶著怪異,或許是心理作用,她甚至不抬頭都會感受到那種不信任的目光。一首全新的曲子已經大致完成,看著自己悶頭一天的結果,安諾伸展了一下四肢,扭動了下發酸的脖子。“快點快點,阿諾幫我拿一下……哎呀手酸死了。”郭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安諾見狀連忙走了過去,接過她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辦公桌的桌角旁。郭果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公司,安諾聽彆的同事說她昨天也沒有來上班,好像是被白恒派出去開會了。沒想到都到快要下班的時間了,她才回來。“果果,你這是去哪開會了,怎麼拿那麼多東西回來?”安諾看著黑色塑料袋子裡鼓鼓囊囊的,而且拎起來很重。郭果上氣不接下氣地癱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全身都軟綿綿的,緩了一會兒才開口解釋:“彆提了,開什麼會啊?!你看看袋子裡麵是什麼東西。我告訴你,今後這個公司有白老虎沒我,有我沒白老虎……”郭果還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著,安諾一隻手打開了那些袋子,裡麵裝著的卻是滿滿當當的水果,幾個圓滾滾的西瓜沾著些泥土,但是卻不礙那新鮮的氣息。洛城的天氣雖然回暖了一些,但是也不至於現在就有西瓜。“這是我跑去外地買的,白老虎讓我去外地出差,美其名曰什麼給公司聯歡會準備食物,那也不是我們作曲部的事情啊,我看他就是赤裸裸的報複!”郭果一隻手擦掉了額角粘連著的汗滴,難得皺起眉頭。安諾倒了杯溫水遞給她,郭果一口氣喝了個乾淨:“那天晚上在酒吧,我好不容易找到廖一帆,結果白老虎也在旁邊。害得我不光計劃泡湯了,而且還弄得一身酒氣。”安諾唯唯點頭:“你是不是喝醉了酒得罪白恒了?”郭果一口水差點嗆住,應聲道:“開玩笑,要真是我喝醉了還好了呢。是白老虎,沒想到酒量那麼差,喝醉了之後真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就是因為我見證了他那些醜事,我才被公報私仇的!”郭果越說越氣憤,最後索性一隻腳踢了下一旁的椅子。郭果沒有停斷地給安諾抱怨著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天結束之後白恒喝了爛醉,不光拿著夾克衫在酒吧裡瘋跑,還把酒保手裡所有的酒都倒在了一起,潑在了人家酒吧的音響上,最後硬生生地在小台子上抱著沒有開開的話筒唱上了一曲《難忘今宵》,才稍微消停了一些。而安諾隨著她的講述也揚起了嘴角。原來白恒喝醉以後,簡直就是和平常判若兩人。“其實白恒人蠻好的,隻不過……”安諾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郭果了。“好什麼好,明明是個公報私仇的小人。”郭果嘟囔著嘴巴,臉上的表情把內心的憤懣毫無遮掩地表現了出來,可是話音未落,門口的位置就傳來一個聲音。“郭果,采購結束了?”聲音因為低沉而顯得陰森森的,郭果聽到之後身體即刻顫抖了一下。不會那麼巧的吧,自己每次說他壞話都會被逮得正著。回眸,卻正好看到白恒那雙眯起的眼睛,還有白恒身邊麵無表情的宋南琛。“我……”郭果條件反射一般地站起身來,看著白恒一時間語塞。白恒嘴角上揚了一下,右手抬起瞄了眼腕上的手表,聲音有點調侃的意味:“來吧郭小姐,來我辦公室談談最近的工作態度問題。”白恒笑了下,他正愁今天晚上廖一帆去隊裡開會,自己會覺得無聊呢。郭果哭喪著臉跟在白恒的身後,朝著安諾撇了下嘴巴才離開。安諾看著那兩個背影,無奈地抿嘴笑了一下。隨後視線轉移到宋南琛身上,他依舊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雙手習慣性地放在口袋裡,此刻的眼睛好像在四處打量著辦公室。作曲部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現在就隻剩下安諾和宋南琛兩人相視著對方。宋南琛踱步走到辦公桌前,一隻手拿起那張剛剛完工的設計紙,審視了一會兒之後將紙張輕輕放在了不遠處的電子琴上,開口道:“我想聽聽效果。”安諾走近電子琴,抬眼望了下窗戶旁的宋南琛,月光下的他帶著雙似笑的眸子,柔和的目光和夜色一樣讓人心泛漣漪。安諾記得,宋南琛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聽她彈琴。那個時候沒有鋼琴,宋南琛就存了好久的錢買了台二手的電子琴,縱使琴上的按鍵都磨掉了顏色,但是安諾卻一直都用著。那架琴,如今還在小屋裡放著吧。當時安諾把所有關於宋南琛的東西都扔掉了,可是唯獨那架琴沒有舍得,或許是因為回憶太多,亦或者那是對這份愛情最後的留戀。“好。”安諾應聲。坐上那個椅子的時候,有一瞬的陌生感。很久沒有觸碰到鋼琴了,黑白的琴鍵分外熟悉,指尖冰冷的觸感也讓安諾感覺到真實。眼前有琴,身旁有他,這種畫麵不止一次出現在安諾的夢境當中。手指緩緩抬起,行雲流水一般奏起樂章。一個個音符近乎完美地組合在了一起,長短音階控製得恰到好處,傳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也讓聽者全身湧起酥麻的感覺。觸碰到音樂的安諾,視線隨著手指而移動,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出一片陰影,神情專注。宋南琛就那樣看著她,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就像當年在高中操場角落裡那樣,她指尖奏出的所有音樂,都被他細細珍藏在耳畔。好像就是在那個時候,宋南琛就暗暗發誓,自己一定會讓這個女人散發真正的光芒,一定會將她眸中的陰霾驅散開去。安諾的樂曲總是有種獨特的韻味,那種帶著陰霾和黑暗的沉悶感覺,但是卻每一段節奏都直擊心扉。老白曾經評價過安諾的曲子,是那種讓人聽過一遍就再也忘記不了的感覺。一曲作畢,辦公室裡一下子陷入了安靜,連彼此的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安諾木訥地看著眼前的琴鍵,指尖輕搭在上麵,卻一直都不忍拿開。“這也太好聽了吧,我說南琛你這盛天可真是臥虎藏龍啊。”清脆的擊掌聲忽然從門的位置傳了過來,隨後響起的是廖一帆的聲音。安諾收回手指,站起身。“開完會了?”宋南琛收回那一直停留在安諾身上的視線,側了下身子衝著廖一帆問道。“嗯。”廖一帆應聲,但是眼睛看向的卻是安諾的方向。剛才他路過這裡看到宋南琛在裡麵,於是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恰好聽到了整首曲子。雖然他五大三粗的不懂得什麼音樂,但是安諾的音樂,給他的那種感覺真的很特殊。他倒是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刮目相看了。“晚上吃什麼?”宋南琛問道。廖一帆伸展了下手臂,鼻音有些重:“累了一天了,隨便吃點清淡的就行,我覺得老白家樓下的那個小館子不錯,特彆是肉沫豆腐湯真是一絕……”“要是外麵沒有什麼想吃的,就回去做。”宋南琛再次開口,廖一帆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投在安諾的身上,那話顯然也不是問自己的。“重色輕友。”廖一帆小聲嘀咕著。臨走的時候,宋南琛隻留給他一句:“老白在上麵和員工交流思想問題,等會你去找他。”*晚飯過後,安諾幫著宋南琛簡單整理了下碗筷就回到了房間。安宇打電話說會晚點回來,因為酒吧今天晚上加了幾場演出。安諾蜷縮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合上了眼睛,可是睡意卻絲毫都沒有出現。她想去問清楚,問清楚蘇以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曲子她很確定不會外泄,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記錄曲子的本子至今還在那個木櫃子裡,雖然很想回去看看本子到底還在不在,但是一旦想到那個家裡,安諾就心煩地蹙起眉頭。裹緊了些被子,窗外的雨好像更大了,雷鳴聲也響徹在雲霄。在安諾愣神的時候,周圍的所有的燈就那樣毫無預兆地熄滅了,房間裡一下子陰暗起來,淡淡的月光隻夠照亮窗前的那一小片地板。黑暗中的安諾一下子慌了神,夜盲症的她視線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讓她在監獄裡夜晚的回憶一下子湧現出來。那種陰暗潮濕,沒有絲毫光明的感覺。安諾閉上眼睛,但是額角的汗珠還是證實著她的緊張。“宋南琛……”安諾喃喃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出他的名字。“我在。”隨著熟悉的聲音傳來,安諾感覺到身後的床好像陷下去了一些,隨後一束光亮照亮了安諾原本陰暗的視線。宋南琛的聲音再次響起:“停電了。”安諾挪動了下身子,裹著被子轉過身去。宋南琛穿著一件寬鬆的浴袍正身躺在床沿邊,手裡拿著手電筒,好像是剛剛洗完澡的模樣,而發絲上沾著的泡沫似乎在證明著這場停電打斷了他正在洗頭。有了手電的光亮,安諾安心了很多。“客廳太黑了,來這看文件能清楚點。”宋南琛解釋著,隨即打開手旁的筆記本電腦,把手電筒放在了被子上。因為筆記本屏幕的光芒,視線又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