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縣。
夷人在南海縣珠江沿岸圈了一大塊土地,修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禁止任何大坤人出入其間。
景明月派人去請那些夷人的領袖,要求麵談。夷人借著疫病的由頭閉門不出,拒絕麵見景明月。
一群夷人聚在堡壘外麵,對著景明月指手畫腳嘰嘰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大坤這是沒人了嗎?竟然派一個女人來見我們船長!”
“咱們不如拿下那個大坤女人送到船長的床上,船長一開心說不定多分我們一些錢財!”
派來隨行擔任翻譯的廣州商人麵色慘白,那些夷人說的話極儘醃臢下流,讓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同麵前這位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翻譯。
“這是大坤的土地,你緊張什麼。”
景明月端坐馬上,斜睨了一眼身邊的廣州商人,麵巾覆蓋住了她的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深沉如海,帶著洞穿人心之力。
“先禮後兵,我們的禮數到了。那些夷人既然如此蠻不講理,那也用不著客氣了。”
景明月話音落下的刹那,迅速摘下馬前的弓弩,對著堡壘前人夷人叩動扳機。
二十連弩一發雙箭,精準地射中了兩個前一秒還在捧腹大笑囂張跋扈的夷人。
弩箭穿空之時,他們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喉間就已被冰冷的利器刺穿。他們的瞳孔驟然放大,捂著被一箭穿喉的頸部,抽搐著吐出一大串血沫,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夷人爆發出一陣驚呼,他們萬萬沒想到麵前這個大坤女人竟然真的敢動手。但很快他們就反應了過來,憤怒地拔出彎刀佩劍,將火槍的槍口對準景明月。
“不知死活的東西!”
景明月微一抬手,身後那些彎腰駝背看似隻是隨行奴仆的大坤人立刻挺直了背脊,整齊劃一地抽出雪亮的武器,瞬間變成了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的親軍。
景明月放下手中的弓弩,雙指從袖間取出一枚霹靂子,隨手投了出去。
這枚霹靂子是她特意調配過的,雷聲大雨點小,聲勢驚人但不易傷人。
一陣驚響過後,那些夷人東倒西歪灰頭土臉地站起,形容狼狽至極。
“讓你們主事的一炷香內畢恭畢敬地出來見我,一旦超了時辰,本官將你們這裡踏為平地。”
那些夷人驚愕地發現,原來這個大坤女人竟然會說他們的語言!每一句話都能讓嗆了一鼻子火藥味的他們瞬間如墜冰窖,不寒而栗。
他們不敢再怠慢,連忙退入堡壘之中。景明月讓人點上一炷香擺著,香煙嫋嫋像催命的咒。
待到最後一截香煙即將燃儘的時候,堡壘的大門終於緩緩開啟,一個身穿白色外袍,項上戴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眩目珠寶的金發藍眼男子,被人簇擁著從裡麵走出。
那男子麵上染著酡紅,想來是剛喝過了酒。白色外衫鬆鬆垮垮得搭在身上,露出一大片胸膛。在大坤人眼中這是極為失禮的。
“爾等蠻夷,竟然如此不知禮數!”景明月身邊素羽指著那男子怒斥道。
素羽的斥責那男子似乎聽懂了,但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在下安東尼奧,這位大人既然來了,便入城一敘吧。”安東尼奧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了這麼一句毫無誠意的話,仿佛自己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入城?這是我大坤的南海縣,安船長和你手下所有人都在大坤的城中,還要怎麼入城?”
景明月看都沒看安東尼奧一眼,玩味地打量著他身後的堡壘:“貴國竟然如此落後?幾塊破石頭搭了一個臨時遮風避雨之所就敢稱城了?”
安東尼奧望著馬上的女子,幽藍的雙瞳微微眯起。熟悉安東尼奧的人都知道,縱橫大海無往不利的安東尼奧一旦用這種眼神看人,那就是起了殺心的。
“你看來是不想談了?”
“這是大坤的土地,進了大坤就得守大坤的規矩。”
景明月抬起弩機,對著安東尼奧的腳下扣動扳機。
雙支利箭深深地紮入安東尼奧麵前的土地,不偏不倚,離安東尼奧的腳尖隻有一寸。再近一寸,安東尼奧的雙足就會被洞穿。
“想做大坤的生意就得說大坤的官話,遵守大坤的禮節。本官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明日未時一刻之前,穿戴整齊禮數周全地前往南海縣衙拜見本官。否則日落之前,本官讓你這所謂的城池和城中之人全部灰飛煙滅。”
景明月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說著狠辣果決的話,仿佛談論的是吃飯喝水一類不足掛齒的小事。
“安船長可彆把自己和你背後的大弗國看的太重要了。讓大坤和整個南洋西洋都做不成生意之類的話,騙騙自己就得了。”
“我們大坤人喜歡和氣生財,但也不缺你們彈丸小國這一兩筆微不足道的生意,是你們離不開大坤的東西,還是大坤稀罕你們那些小玩意,安船長最好心中有數,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景明月撂下話後就帶著人走了,隻給安東尼奧留下一路的煙塵。
安東尼奧本來是不想來的。但和身邊人打聽了景明月相關事跡之後,覺得這個女人頗有意思,最終還是決定前往南海縣衙給她一點麵子。
聽說這個女人是大坤的高官,在大坤頗具聲望,就是她做主開辟了大坤的海上商路,彆說那個負責海貿的嶺南節度使是她一手扶持的,就是大坤當今的皇帝都是她擁立上去的。
一開始安東尼奧對那些傳言還持有幾分懷疑的態度,但回想起今早景明月狠辣的行事做派,不由得相信這個女人的確有幾分本事。
早上酒還沒醒,讓那個女人三言兩語就給嚇住了,他必須找回這個場子。
安東尼奧是未時一刻踩著點到的,一進南海縣衙,他帶來的其他人就被景明月的人攔在了外麵,並且要求解下身上所有的武器。
“你們什麼意思?”安東尼奧微眯雙眼問道。
“這是大坤的規矩,麵見我朝二品大員,不得攜帶隨從和兵刃,防止你意圖不軌。”素羽冷冷地回道。
原來這個女人也會怕彆人行刺於他,安東尼奧瞬間放鬆下來。
“行吧,你們就在外麵等著我。”安東尼奧與手下打了個眼色讓他們放心,隨後交出了隨身攜帶的彎刀,但在腰間暗藏了一柄薄刃。
素羽收過他的彎刀後沒有繼續搜查便將他放進了縣衙正廳。
“素羽姐不再查查他嗎?總覺得這個安什麼東西一點都不老實。”一個侍衛在素羽耳邊低聲道。
“在衡陽掌院麵前玩暗器,他隻會死得更快。”素羽唇邊浮出一絲冷笑。
什麼海上霸主,比長安城的地痞惡霸還不如,他囂張不了幾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