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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 曲渚眠 2357 字 1個月前

真會紮他的心?秦舒冷笑,這可實在是冤枉,明明是自己被那位何夫人白白地排揎了一頓,怎麼又是紮他的心呢?

她頓時疑惑起來,自己本來就不想去見這些外客,是陸賾非要她去的。

秦舒狐疑問道:“該不會是你故意叫何夫人那樣說的吧?”

陸賾一時被說中了,隻是卻萬萬不能承認,他不過想著叫外頭的女眷勸勸她早日進總督府去的,哪裡知道何夫人說話那樣重?

他鬆開手,另外提了一件事:“你不是要瞧賀九笙的書嗎?叫外頭的人找來了。”

秦舒一聽,果然放下,進得屋子來,見書案上放著三四本書,她翻開來,瞧了瞧,失望地放下:“怎麼都是青詞?”所謂青詞是皇帝修道所需,燒給神仙的文章。

陸賾從後麵跟進來:“都跟你說過了,賀九笙以青詞幸上,十篇傳世的文章裡麵有九篇都是青詞。”說著用扇子柄抬起秦舒的下巴,充滿了打量:“你怎麼突然對這個這麼感興趣?”

秦舒推開扇子,坐到他身邊,仰著頭:“一品的女官,執掌禮部,將來很可能入閣,這難道不叫人吃驚嗎?”

陸賾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可見你無知!米鶴壁說我是孤臣,卻不知這天底下隻有個一等一的孤臣,便是賀九笙。所謂女官,不過是滿朝文武給陛下麵子罷了,是可一不可二的事情。入閣那是想也不要想,滿朝文武聽一個女人在堂上指手畫腳,豈不荒謬?”

秦舒默了默,的確隻聽說過這一個女官:“難道這天底下隻有她一個女人做官嗎?”

陸賾搖搖頭:“那也未必,隻是像她這樣出身的文官,便隻得她一個人。有些許低微武職,是邊夷土司幼子年幼,家眷暫代,如瓦老夫人或者如李良芝,不過這是慣例,也非本朝特例。”

秦舒叫他說了一通,看起來這個賀九笙是個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即便真的是自己老鄉,又肯救自己出去,隻怕也有心無力。

她半信半疑,從桌上拿了一個橘子,剝開來,喂了一瓣到陸賾唇邊,笑:“我從前忙慣了,在這裡整日叫人服侍,又悶在屋子裡,倒不自在……”

陸賾順水推舟,吃了一瓣橘子,笑笑:“這個好辦,你若是嫌這裡呆著憋悶無趣,去總督府,伺候我的書房筆墨,紅袖添香是美事。”

他一隻手慢慢滑向秦舒腰間,問:“如何?”

秦舒頓時僵住,進了總督府,把守嚴密,那豈不是更加不好跑了嗎?她轉過身子,一臉掃興的模樣:“我不過想出去逛逛,爺倒好,整天想著指使我做事情?總督府又不是沒有丫頭?”

她想了想,隨便找了個借口:“更何況,總督府有澄娘子,她一向不喜歡我的。”

陸賾手上的扇子在秦舒身上輕輕劃過,微微歎氣:“你隻有,有求於我的時候,才會這樣跟我說話。你不願意進總督,我也由得你自在半年,等五月份,王家小姐過門,不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都要進門去,全了禮數。”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又無可奈何:“你說想出去逛一逛,我知道,無非是想去聽溫陵那老匹夫講學,那老匹夫蠱惑人心的手段的確是有一套,他說的話你愛聽,可是你說的話,我卻不愛聽。”

秦舒沉默起來,頗有一點害怕,陸賾此人當真一眼便可看透自己,無所遁形。

陸賾冷哼一聲,站起來就要走。

秦舒忙拉住他,隻怕他這時一時負氣走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門去,隻是拉住他的袖子,喉嚨卻好似堵住一樣,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陸賾冷冷問:“沒話說?”

秦舒吐出一口悶氣,半晌:“我錯了。”

陸賾又問:“哪裡錯了?”

秦舒低聲道:“爺抬我進府做貴妾,是抬舉我,我不該拂了爺的好意。”

秦舒隻說了這一句,卻叫陸賾更加生氣,當下哼一聲,拂袖而去。

秦舒愣在原地,從窗戶望去,見陸賾氣匆匆大步從月洞門出去,皺眉道:“真是神經病一樣的人。”

小茴香見陸賾走了,這才從外間冒頭進來,道:“姑娘,你可把大人氣慘了。”

秦舒撇撇嘴:“你講話怎麼這麼偏心?他哪裡慘了,我整天被關在這裡,不是我比較慘一點?”

小茴香一邊從桌上撿了茶蓋碗到托盤裡,一邊道:“姑娘心裡比誰都清楚,大人又是給你古董鋪子的乾股,又是要抬您進府做貴妾,他對您是一片真心,自然也要您回他一片真心。”

秦舒往嘴巴裡含了一片橘子,也不知是聽了小茴香這句話酸的,還是叫橘子酸的,當下捂著牙,好半晌才回過神兒來。

小茴香往外頭換了新茶進來,見秦舒還坐在哪裡發呆,大人這樣走了,也一副毫不著急的模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姑娘,不是我說您。您對大人何曾上心過,便是府裡的澄娘子都比您上心。”

秦舒瞧了瞧小茴香,也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是她上輩子這輩子都沒主動追過男人,她看上的男人都不用自己怎麼樣就湊上來了,要怎麼討好男人,那還真是空有理論,毫無實踐。

她招招手,示意小茴香過來:“那你說,怎麼樣才叫上心?”

小茴香卻叫秦舒問紅了臉,嗔道:“姑娘這話問的,我一個黃花姑娘,哪裡知道這些。隻我聽府裡人說,正月十九那天是大人的生辰,姑娘不妨在那天送大人一個生辰禮。”

秦舒聽了,深以為然,當真冥思苦想起來。

本以為陸賾這樣拂袖而去,秦舒不服軟認錯主動請他,他是絕對不會過來的。

誰知道,不過一二日,便又趁著夜色而來,隻秦舒同他說話,他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隻在床笫上十分用心。

這樣過了十來日,幾乎是每夜必來,又不叫秦舒喝避子湯,隻是也不同她說話,也不在此留宿,房事完了,不論多晚,都是要回去總督府的。

秦舒心知,回絕他抬自己進總督府做貴妾,是大大惹毛了他,又見他這副做派,仿佛不有身孕,是絕不會叫自己出門去的。

十九這日,秦舒正胸口悶悶發脹,小茴香便從外頭引了個大夫進來:“姑娘,這是請平安脈的大夫。大人吩咐了每一旬就過來,請一次平安脈。”

秦舒忐忑地伸出手去,上次來月事是臘月二十三,雖然沒到一個月,但是這月裡房事頻繁,總是有不祥的預感。

老大夫把了把脈,又問了問來小月子疼痛是否緩解了,這才說了一句:“姑娘的藥,還是要每日吃著。不可吹冷風,不可受涼,發物也不可多吃……”

秦舒打斷他,問:“我這身子,可是有孕了?”

老大夫愣了愣:“目前並無脈象,姑娘也不必著急,等身子調養好了,自然就有了。”

秦舒鬆了一大口氣,吩咐人送了老大夫出去。

到了晚膳的時候,才用了一碗豆腐湯,陸賾便推門進來,見著桌麵上的三菜一湯,皺眉:“怎麼吃這樣素?”

又揮手,吩咐丫頭:“重新換過上來,把那隻新打的鹿麅子做了鍋子端上來。”

明兒就是溫陵先生講學的日子,秦舒不願意得罪他,又見他今日來得早,又肯說話了,便道:“中午吃了羊肉的,我嫌腥氣,晚上便吃得素。”

陸賾一撩開袍子,坐在秦舒身旁,自有人擺上碗筷,他夾了一筷子:“我再陪你吃一會兒,你這樣廋,再不肯進食怎麼行?”

秦舒隻好陪著他吃了幾塊兒鹿肉,過得一會兒見他還在往自己碟子裡夾菜,忙放了筷子:“我真吃不下了,你來之前就吃了兩塊兒魚肉,一碗豆腐湯,再吃,今兒晚上就睡不著了。”

陸賾這才揮手,叫撤了下去,又吩咐:“把哈密送來的香瓜切一碟子上來。”

哈密的香瓜?秦舒倒是不知道這個時候竟然已經有了嗎,見丫頭端上來的是一疊金燦燦的,拿了一塊兒來,冰冰涼很是爽口。又覺得剛才吃的鹿肉太膩,一連吃了幾塊兒。

陸賾見此,便吩咐:“總督府還有一筐,都統統拿過來給你們姑娘。”

秦舒見他今日不同尋常,懷疑是今兒大夫來過了,搞不好說自己太瘦以至於難以受孕,所以晚上便逼著自己吃東西來了。

吃過了飯又叫小茴香端了一大碗濃濃的湯藥上來,秦舒聞了聞,簡直比以前的方子更加難聞,喝了一口直皺眉,道:“這藥怎麼比以前苦多了?”

陸賾聽了道:“這是大夫今兒把了你的脈,重新斟酌的藥方子,你的身子還得好好的調養,否則極難有孕。”

他這話跟大夫上午說的,倒是不一樣,秦舒半信半疑,叫他盯著把那一大碗都喝了下去。

見他肯好好說話了,又把自己胡亂繡的荷包拿了出來:“我聽說,今兒是爺的生辰,我也不會彆的,唯有一手的繡活兒還算見得人,還望爺不要嫌棄。”

陸賾接過來,見那荷包上繡的不過是隻仙鶴,當下冷笑道:“你倒是會打發我!”

扔到秦舒身上:“重新繡了來。”說罷,便撩開珠簾,往裡頭淨室去了。

小茴香這個時候貓著身子進來,頗有些數落道:“姑娘,我就說了,你繡什麼仙鶴啊,要繡鴛鴦,你不聽我的,現在好了,要重新繡了。”

秦舒切一聲:“你這是事後諸葛亮。”

小茴香道:“姑娘,您還不明白嗎?大人是要您的一片心。我都知道的事情,偏您自己不知道。”

秦舒打量著小茴香,把她看得發毛:“姑娘,您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秦舒笑:“小小年紀,說話這麼酸,也是難得。”

過得一會兒,陸賾撩開珠簾進來,拿著本書看著,並不理秦舒。秦舒枯坐了一會兒,心道,這還不如每天半夜來,做完了那事兒就走呢?

她自顧自往淨室去洗漱,手指都泡皺了,這才穿了衣裳出得門來。

這屋子裡很暖和,秦舒沐浴出來的時候,向來穿著中衣,也不覺得冷。陸賾見了,直皺,放下書,從衣架上取了件鬥篷,三兩步,替她披上:“以後便是在屋子裡,也不能穿得這樣單薄,沐浴出來受了風,也是要感染風寒的。”

他這一時冷,一時熱的態度,倒叫秦舒頗不適應,不過他肯軟和些,秦舒也樂得就坡下驢,笑笑,拉拉他的袖子:“我知道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要與我計較了,今兒又是您的生辰,總不好生氣的。”

旁邊高幾上擺著一壺果酒,秦舒倒了一杯,舉杯道:“我喝了這杯酒給爺賠罪。”

秦舒正舉杯要喝,就叫陸賾捏住手腕,一把奪了過去,一口灌了,恨恨道:“你還是彆喝酒了,免得酒後又說出幾個野男人的姓名來,豈不是更加叫我不安生?”

秦舒自覺臉皮已經變得比以前厚多了,笑笑,從枕頭下翻檢出一個荷包來,係到陸賾的腰帶上:“也不知道爺喜歡什麼,索性就繡了兩個。”

陸賾見那藕荷色的荷包,當中正是一幅交頸鴛鴦圖,隻輕輕嗯了一聲,嘴角卻不自覺揚了起來,當下攬了秦舒的腰,抱上床榻:“安置了吧!”

明兒就是溫陵先生講學的日子,秦舒有事相求,自然刻意的柔順主動起來。

秦舒攀著他的脖頸,不過蜻蜓點水般吻了吻,便被他抓住手:“今兒累了,睡吧。”

這個實在叫秦舒吃了一驚,當下鬆了手來,訕訕道:“爺今兒是怎麼了?”

陸賾瞧她滿臉震驚的樣子,說不生氣是假的,他伸過手去摸秦舒的小腹,咬牙道:“大夫說了,再好的田也不能日日耕,況且你這還是塊兒薄田。”

他一向以文人自許,雖然床榻上荒唐一些,也從沒見他說過這樣粗俗的話來,隻不過他不在床笫上歪纏,秦舒倒是樂見其成,裹了被子往一邊睡去。

眯了一會兒,又想起明天是事情,掀開被子往陸賾那邊去,陪著笑道:“爺,我已經快在園子裡關了一個多月了,縱使我做錯了事情,罰也罰夠了,明兒叫我出去透透風吧?我已經知道錯了。”

陸賾閉著眼睛並不答話,叫秦舒推了推肩膀,這才出聲:“知道錯了,就是不改,是吧?你要到哪裡去透風?”

倘若說是去萬鬆書院,陸賾哪裡會允呢?秦舒便道:“也沒有什麼地方,隻隨便逛逛。”

陸賾睜開眼睛,見這小妮子一雙秋水眸,比平時更加水光瀲灩,伸手進去揉了揉雪脯,聽得她嚶嚀一聲,笑:“睡不著?”

秦舒以為是他又來了興致,誰知道見他翻身下床去,從書架裡抽了本書來。

躺在床上,翻開一頁,字正腔圓的念起來:“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

秦舒無語至極,剛開始還聽著,不過一會兒那一字一句便仿佛催眠符一樣,叫秦舒漸漸睡了過去。

陸賾見她睡著,這才放了書,下床進了淨室,叫浴桶旁邊的小幾子上放著她才換洗下的小衣裳,也顧不得是濕的乾的,就著那小衣裳舒緩了出來。

掀了簾子進來,見秦舒一臉恬靜的睡顏,隻不知夢到了什麼,眉頭微微皺著。

陸賾伸出手去,替她抹平了,心裡忽然有些後悔起來,要是當初不那麼強迫她,隻徐徐圖之,隻怕今日境況大不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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