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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 曲渚眠 1831 字 1個月前

陸賾站在石欄杆之前,見秦舒這許久才來,酸溜溜道:“你跟那老匹夫,倒是有話說?”

這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隻是山上的薄霧還未散去,陸賾的鬥篷叫秦舒抱在懷裡。

見他又開始陰陽怪氣,秦舒連忙幾步上去,把手裡的鬥篷披在他身上,又踮起腳尖去給他係好帶子,賠笑:“好了,回去吧,山上怪冷的。”

去握陸賾的手,果然已經冰涼冰涼的了,秦舒在銅亭子裡,倒是不覺得冷,一雙手是極暖和的:“乾嘛不去找個避風的地方站著,偏要在這兒吹風?”

不料,陸賾反手捏住秦舒的手腕,問:“你剛剛跟那老匹夫說什麼了?”

秦舒笑笑,淡淡道:“也沒說什麼,就是稍微表達了一下,我對溫陵先生的仰慕和崇敬之情。”

陸賾手上用力,氣得咬牙:“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女子的貞節?”

秦舒抿抿嘴角,立刻反駁:“我未嫁失貞,那也是你的功勞。我這樣的人,一個服侍男人的玩物罷了,旁人也不會把我當正經人看待,反正我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了……”

陸賾叫堵住,又不知如何反駁,忍了忍氣道:“你的身份,抬進府去做貴妾,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難不成你還要做嫡妻正室夫人嗎?”

秦舒冷笑,一根一根手指掰開陸賾的手:“我說過的,我不做妾。你嫌棄我,自然有人不嫌棄我。退一萬步,即便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

她說罷,也不管陸賾臉色如何,便提了裙子,從山階上下去。

小茴香跟著馬車等在山門口,見隻有秦舒一個人下來,問:“姑娘,怎麼你一個人,大人呢?”

秦舒踩著凳子上了馬車,裡麵暖和極了,櫃子上還泡著熱茶,喝了一口,撩開車簾,遠遠瞧見陸賾還站在遠處,嗤笑道:“你家大人發神經了,沒事兒,他喜歡吹風就多吹一會兒好了。”

秦舒自坐在馬車裡喝熱茶,吃點心,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聽見外頭小茴香的聲音:“大人,啟程回小宅子嗎?”

話音剛落,就見陸賾撩開車簾子,黑著臉上得馬車來,吩咐:“回城。”

秦舒見他那樣子,隻做沒看見,端了茶過去:“爺,吹了這麼久的風,喝口熱茶吧,不然肯定要感染風寒的。您身強體壯,自己染了風寒倒沒什麼,隻怕給我過了病氣,那就不好了。”

那杯茶倒得滿,馬車一搖一晃,秦舒端得不穩,略微抖了一下,便蕩出幾片茶葉在陸賾的衣襟上。

陸賾見秦舒今日見了溫陵那老匹夫,快意之情溢於言表,與前些日子強顏歡笑,勉強應付自己的模樣大不相同,心裡很不是滋味兒,見秦舒拿了手帕來擦衣襟上的茶水,也一言不發。

秦舒在一旁撐著手瞧了半天,笑笑:“你乾嘛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好像我高興了,你就不高興一樣。再說了,也是你主動答應帶我來的,來了又何苦不高興?便是我同溫陵先生說幾句話,那也是我尊敬他,無關風月……”

她正說得高興,就見陸賾俯身吻了下來,唇齒相津。

等兩人分開的時候,雖未真的如何,秦舒的鬢發都已經散開來了,她訕訕笑道:“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一邊又心裡暗暗吐槽,技術極差。

等她理好頭發,撩開車簾的時候,便發現已經到了鬨市。這裡不知是杭州哪裡的地方,四周都是破破爛爛的民居,街巷上遊晃的也是一群老弱婦孺,偶爾才能看見些許半大的小子。

秦舒回過頭,問陸賾:“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些老弱婦孺又是什麼人?”

陸賾閉著眼睛,吐出兩個字:“災民!”

秦舒來到古代,也是自幼靠著國公府過活,後來進了園子,又哪裡見過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呢,偶爾從外麵買了丫頭進來,能被選上的也不會太差,領進來的時候身上已經煥然一新了。

這樣密密麻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古代底層百姓,秦舒倒是第一次見。

街上一個母親擰著一個小女孩兒的耳朵罵:“你個挨千刀的,本就剩一個饅頭了,你爹你哥回來吃什麼?”那小姑娘雖叫罵了一通,但是手裡卻緊緊抓住小半塊兒饅頭不鬆手。

秦舒瞧了一時心裡頗不好受,回頭問陸賾:“衙門沒有賑災糧食嗎?”

陸賾照舊閉目養神:“這是北邊來的難民,府衙裡的賑災糧食是本府繳納的稅賦,用多了,不說地方官,便是下麵的升鬥小民也有抱怨。隻能以工代賑,勉強熬過這個冬天,等春耕的時候,發了他們糧食種子,叫他們回鄉去。”

秦舒道:“會餓死人吧?”

陸賾睜開眼睛:“平民百姓就是這樣苦,生來便是受苦。倘若江南沒有戰事,還有餘力賑濟他們一二。可沿海各省,飽受倭寇之亂,自顧不暇了。”

秦舒來到這裡呆的最久便是國公府,其次便是揚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聽過倭寇作亂,卻不曾親眼見過。

撩開簾子看了許久,末了默默問:“聽說江南的倭寇已經作亂十年了,打仗打得贏嗎?”

陸賾聞言,拉了秦舒擁到懷裡,聞得幽幽蘭香,耳垂上的墜子像打秋千一樣,他伸手去撫正,不答反問:“你覺得呢?你希望我打贏嗎?”

秦舒下顎抵在他肩上,覺得陸賾也就在這種時候顯得不那麼討厭一點,她嗯了兩聲,非常真心:“我希望你能打贏,打完了仗,百姓休養生息,人人都能吃飽飯。”

剛說完,秦舒也覺得不現實,2020年的中國還在脫貧攻堅呢,這個小農經濟的封建社會怎麼可能人人都吃飽飯呢?

大抵是覺得這話可笑,陸賾笑笑,又微微歎息:“其實,今日溫陵那老匹夫有一句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夫婦之際,恩情尤甚,倘若隻以三綱五常論之,實在可悲。”

秦舒見他竟然這樣說,簡直比鐵樹開花還要叫人吃驚,當下讚揚道:“爺能明白這一層道理,日後定能跟王家小姐舉案齊眉,琴瑟和諧。”隻求你夫婦和順,趕緊把我這個小蝦米放了。

陸賾聞言一頓,去瞧秦舒的臉色,半分驚半分喜,提到王家小姐也並無半分芥蒂,緩了緩道:“王家小姐,出身名門,祖父是首輔致仕,外祖父也是先帝朝的名臣,自幼家教森嚴,以孝悌聞名,年滿十六往來求娶著,絡繹不絕。要不是因家中長輩不舍,也不會拖到十八還沒嫁人。”

王家小姐如何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秦舒隻當閒話家常罷了,當下點頭:“也是,這個時候十八未嫁人的確有些晚了,要不是老太太要多留我兩年,我也早就嫁人了。”

陸賾聽了,脫口而出:“女子那麼早嫁人乾什麼?”

秦舒當下點頭,連連稱是:“也是,王家小姐要是嫁人嫁得早,哪裡能遇見大爺這樣的好夫婿呢。”

陸賾叫她氣得到昂,伸手去掐她腰間的軟肉,聞得她抽了口氣,這才鬆開來,冷笑兩聲:“董憑兒,你就裝傻吧!”

秦舒隻笑笑:“奴婢哪一句說的不是實情呢?大爺是閩浙總督,權柄江南,難道如今聽實話也覺得刺耳嗎?”

陸賾往著秦舒笑笑,並也不理人,叫停了馬車,奪了護衛的一匹馬,揚鞭打馬走了。

秦舒扒著窗戶,見他馬上身姿挺拔,青衫落拓,冷冷笑道:“可見皮囊再好無用,人格有高低之分,人品有卑劣之彆。”

小茴香見陸賾走了,這才敢悄悄爬上馬車來,突然冒出一個腦袋來:“姑娘,你又故意氣大人了?”

秦舒打量小茴香,覺得非常奇怪,這個丫頭怎麼就一副婆婆心態,好像陸賾做什麼都是對的,都是對自己好,她撇撇嘴,很是生氣:“小茴香,你到底是誰的丫頭,你怎麼回回都向著你家大人。剛剛你不是在馬車旁邊嗎,我每句話都順著他說,我還有錯了?”

小茴香微微哼了一聲,她同秦舒混熟了,知道秦舒向來對她們這些丫頭也沒什麼上下尊卑的念頭,自然有話就說:“姑娘,你明明知道大人想聽你說什麼,又不想聽你說什麼的,你偏偏要說些不愛聽的來傷大人的心。”

秦舒無語地看了她一會兒,見她蹲在角落裡,拿著一塊兒桂花糕,伸手一個大拇指,無奈地笑笑:“小茴香姑娘,您老人家真是高手。”

小茴香剛好吃完了一塊兒桂花糕,正在撿落下的碎屑,聞言呆呆地問:“姑娘,我是什麼高手?”

秦舒被她氣笑了,蒙頭一塊兒狐狸皮蓋了過去:“氣人的高手。”

又醒了一盞茶的時辰,便到了總督府後的小宅子,開了門,遠遠得便見一盆盆紅豔豔的茱萸,秦舒見了便笑:“這是誰送來的?溫泉莊子上送來的嗎?”

等她走近了,這才發現那紅燦燦的一串並不是一粒一粒的,秦舒當下愣在那裡,驚道:“辣椒?辣椒?誰送來的?”

打理花木的婆子上前彎著腰回話:“回姑娘的話,這叫番椒,是外頭人送來的,隻說是孝敬姑娘。”

秦舒蹲下來,上手摘了一個,掰開來,果然聞見一股正宗的辛辣味道。

這個朝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禁海的緣故,並沒有辣椒從大洋那邊傳過來,這東西隻怕很珍貴,又在這樣隆冬的時節培育出來,她拍拍手,站起來,問:“是外頭誰孝敬的?”

不料那婆子卻道:“那人說,隻要姑娘喜歡就行了,並不要把他的名姓說出來,免得有攀附的嫌疑。”

她這麼說,秦舒便來了興致:“不問清楚,我怎麼敢收人家東西呢?”

那婆子便跪下:“姑娘,不是我胡亂引薦人,實在是看那姑娘可憐,這才替她遞話兒到姑娘麵前。”

秦舒往屋子走,笑笑:“既然是位姑娘,請進來見麵吧。”

小茴香端了水來,替秦舒梳洗,一邊好奇地問:“姑娘,那番椒是什麼東西,紅豔豔的,是花兒一樣養著的吧?看姑娘的樣子,仿佛很難得一樣。”

秦舒拿了膏子洗手,道:“難得是難得,但是這份兒心是最難得的,也不知哪裡打聽到的,又花心思尋來。”

秦舒叫她換上家常的衣裳,才坐著喝了一口茶,便見外頭有人在台階上磕頭行禮,是個清清脆脆的女聲:“盧家三娘給夫人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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