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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 曲渚眠 2207 字 1個月前

陸賾握住秦舒的手,鬆鬆地環著她的腰,微微低頭清冽的酒香便浮過來:“秦舒,這世上人的心本就是偏的,你說你跟溫陵是一樣的人,對我而言,即便是同出一言,待你自然又不一樣。”

秦舒手裡的酒壺掉在地上,她轉過身子,身量隻到陸賾肩頸處,後退一步,後背緊緊靠在門扉上,冷靜又絕情:“陸賾,你從來都是這樣得寸進尺,永遠不懂見好就收。以你我二人的糾葛,如今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已經極不容易了……”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陸賾低頭吻了下來,如疾風暴雨一般,侵略性十足。

秦舒想伸手去推他,卻叫他一隻手捉住,反手剪在背後的門閂處,膈得手骨發疼。

缺氧缺得太久,叫秦舒腦子發暈,陸賾攬住她腰,便見右臉上一記耳光襲來。

陸賾本可以躲,卻生生受了,聽她咬牙道:“陸賾,你下作!”

陸賾輕輕往她頸間處一點,打橫抱起軟綿無力的秦舒,往裡間的床榻上而去:“秦舒,你捫心自問,縱使我從前對不住你,從我們在京城碰見,我待你可有一絲一毫不尊重之處,你說你不想作妾,我便以妻位相許;你說不想我碰你,我也允了。你不要以為你背靠著賀九笙,就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是泥菩薩過江,想保你也難。”

秦舒怔怔地望著陸賾,心裡十分了然這才是陸賾的本性,前些日子不過勉強裝裝樣子罷了,一時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陸賾自撇過頭,不去瞧秦舒的眼睛,道:“我可以為了你來宣府,可是為你扳倒定武侯,我做這些都是因為你將來必定會回到我身邊來。倘若你要嫁給旁人,同旁人郎情妾意,我又何必裝什麼柳下惠的君子?”

他把秦舒放在床上,揮下帳幔,手上去扯秦舒領口的蘭花扣,輕輕一撫便叫衣襟散開來。

秦舒叫他點住穴道,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渾身無力,聽得一陣裂帛聲,一隻微涼帶著薄繭的手探了進來,叫她微微發抖。

兩具本就彼此熟悉的身體親密無間,陸賾輕輕的擺弄,刻意應承,叫秦舒仿佛躺在暴風雨之中的扁舟之中,一波一波溫暖的潮水向她襲來,叫她違背心意得連腳尖都舒服得蜷縮起來。

良久,秦舒睜開眼睛,整個身子都染上緋色,額頭的劉海也帶著微微的濕意,剪水眸微微發顫,意態嬌春。

陸賾直直地望著她:“我說過的,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漢王此前從中作梗,連陛下也做笑話看。是我不想以侍妾待你,這才推脫來。今時今日,倘若取一道賜婚的聖旨來,你能躲到哪裡去?”

秦舒望著他,大半臉隱在陰影裡,刀劈斧削一樣冷硬的下顎,一半明一半暗,心裡頓時十分清明起來,陸賾這樣的人,逢小作低隻是一時,以權勢壓人,才是他難改的本性。

秦舒無力地抬起手,心裡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反而是酸酸漲漲的傷心,轉念一想,既無情意,又何必矯情呢?

她伸手去撫陸賾被咬破的唇角,漸漸滑下去,輕輕的撫過他的喉結,再到胸口上滲血的繃帶:“我可以嫁給你,但是我有條件。”

陸賾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隻是秦舒明明對自己有情,卻還說出那麼一翻狠心絕情的話,今天晚上又看見王夢得那廝,心知不把秦舒逼到牆角,隻怕真的會拋棄京城的一切,遠走高飛了。

此刻聽見秦舒這樣問,不由得一喜:“你要什麼,難道我會不答應?”

秦舒淡淡道:“我要泉州水師護航商船到呂宋!”

這倒是令人意外,陸賾沉吟半晌,這才開口答應:“好,我來辦!”又低頭俯在秦舒耳邊:“我知道你想發行小額銀票,叫日升隆同大通票號聯合發行,你依舊做這個總掌櫃。”

秦舒隻冷冷發笑:“來之前就說好了的,我回去之後不再管大通票號。再則,倘若我嫁給你,人家又豈會放心我再插手票號的事?”

陸賾立刻改口:“不做也好,你這身子要好好保養才是,少費心力少勞神。”

秦舒望了望外邊,冷冷道:“天快亮了,你走吧。”

陸賾見她臉色極為難看,不敢再違逆她的話,下得床榻穿戴好衣裳,轉頭見秦舒已經抱了被子背對著他躺著,隻留下一枕的青絲,他坐在床邊道:“秦舒,什麼事情我都能依你,隻你要同旁人遠走高飛,那是萬萬不能的。便是你一輩子恨我,我也不能鬆手。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也隻能是我的。”

秦舒聽了,心下一片冰涼,隻言片語也無,隻覺得累極了。

陸賾默默坐了一會兒,毫無回應,這才起身往外去。

剛出二門,就見王夢得搓著手往裡走,他看見陸賾身上的衣裳還算整齊,頭發卻飄下來一縷,當下愣住:“陸……陸大人,你這是沒回去,還是一大早又來了?”

陸賾一隻手負在背後,皮笑肉不笑:“王大人,這麼早就起嗎?”

王夢得雖是才子,卻有一股憨直之氣,又一向厭惡官場往來,他笑笑:“外頭雪景好,想著叫秦掌櫃往亭子裡烹茶看雪,也是一大樂事嘛!”

陸賾聽了,自是暗恨,聽他這口氣,想必往常也是烹茶看雪過的,當下道:“秦掌櫃還沒醒,男女有彆,王大人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了。”

他自覺向腰間摸去,不見素日的荷袋,轉身向回走去。

王夢得這才覺得不對,幾步上前攔住他:“陸大人,你這人可真有意思,秦掌櫃還沒醒是你說的,男女有彆也是你說的,你自己現在倒要進去了?這是什麼規矩?”

陸賾本就看他不順眼,冷哼一聲,喚:“丁謂,送王大人回驛站去。王大人受命而來,怎可侵擾地方商戶,傳出去隻怕有損清名官聲?”

王夢得甩甩袖子,氣道:“你少給我扣帽子,旁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大不了不做這個官了,掛冠而去,隻做個文人又何妨?”

王夢得可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他還是舉人的時候就文名滿天下,便是閣老首輔也禮遇待之,中了進士南下遊曆,所到之處人人擁躉。

這時陸賾叫個武夫明是護送實則押送,可是大大惹怒了他,他眼睛轉了轉,嗤笑:“陸大人,你打了幾十年光棍,不懂這些禮數。豈不知,你這樣的人同秦掌櫃,瓜田李下,更加要避嫌才是。你自己是沒什麼,可不要壞了秦掌櫃的姻緣。”

陸賾本轉身往回走了幾步,聽見這句話,頓住,咬牙道:“她的姻緣隻能是跟我!”

他揮揮手,便見丁謂上前一步來,強硬地把王夢得請出了門。

這時辰想必府裡的下人已經起來了,屋子裡的火炕火牆都燒得熱熱的,整個屋子比片刻前溫暖了許多,窗戶上都是水汽。

陸賾還未走近,便聽得一陣隱隱抽泣聲,他掀開內間的珠簾,發出叮叮玲玲的響聲,就見秦舒坐起來,問:“誰?我不舒服,想多睡一會兒,不用你們侍候,下去歇著吧……”

陸賾走過去,應了一聲‘是我’,秦舒的臉上來不及擦,還帶著淚水。這樣一副素衣白麵、淚水盈盈的模樣便撞在陸賾眼簾裡,他坐在床邊,見秦舒拿了手帕,擦了擦,又恢複此前的冷麵來,問:“還有什麼事?”

陸賾去拉秦舒的手,叫她毫不留情地甩開來,覺得自己麵對秦舒,進退不得,進一步叫她越躲越遠,退一步隻怕走得杳無蹤跡。

良久秦舒問:“什麼時候回京城?珩兒還從來沒有離開我這麼久?”

陸賾卻道:“不著急,過了十五,還要往山東去一趟,再從海路去天津。”

海路?秦舒手上不自覺去撫摸綾被上的花紋,緩緩問道:“倘若我回京又改了主意,你會如何?”

陸賾笑著搖頭:“董憑兒什麼都可以舍棄,但是秦舒卻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俊傑。我去求陛下的賜婚並不難,隻是你從我從前的舊事瞞不過有心人。如今清清白白的秦掌櫃,怎麼肯把往日示之於人呢?”他望著秦舒,十分坦蕩:“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你沒有退路了。”

秦舒輕笑出聲:“倒是難為你,裝了這許多日子。”是她自己腦子不清楚,猶豫軟弱,還跟五年前一樣沒有長進。

陸賾玩弄人心是慣常的事情,他一步一步逼近進前來,弄清楚秦舒所有的底牌,徹底了斷她的後路,他覺得這樣有些殘忍,但是於自己而言是無可奈何之舉。

他伸手去撫秦舒緊蹙的眉頭:“你彆怕,隻止一次,下不為例。”

秦舒望過去,見他眼神柔和,心裡覺得諷刺極了,她勾了勾嘴角,問:“我不太懂,你喜歡我什麼呢?我想,恐怕我與你預想中的妻子,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吧?這麼折騰,不嫌煩嗎?”

為了什麼?陸賾好像從來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大抵是不甘心吧,這世上從來也沒有哪一個女子像她這樣嫌棄自己,而又無動於衷。

他陷進回憶裡:“我母親是翰林學士的獨女,自幼文才斐然,出嫁後卻很不得意,於是教導我頗嚴厲。我身邊服侍的人,除了澄秀,便再也沒有旁的女子。平時府裡的丫頭但凡多親近我一分,輕則杖打,重則發賣。”

“我母親死的時候,我才不過十歲上下,她咳血咳得說不出話來。叫我跪在她麵前發誓,叫我將來務必娶以為詩書名門的小姐為妻,便是納妾也不要這些狐媚人的下賤丫頭。”

陸賾的母親受多了這種女子的苦頭,臨死前留下遺命。隻可惜,你越害怕的事情,越防備的事情,偏偏就越會發生。

那日陸賾初回南京,迷蒙的煙雨中執傘而來,娉婷嫋娜的江南女子,說是一見傾心倒顯得俗氣。不過長得柔順可人,舉止不卑不亢,倒是叫他多兩分上心。

他那時想,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出身,胸無點墨又滿腦子金銀銅臭,到底是怎麼叫她母親那樣的高門貴女鬱鬱而終的呢?她又是怎麼狐媚男人的呢?這麼一想,便徹底丟不開了。

後來陸賾知道秦舒並不會狐媚人,或許她的手段更加高明,什麼也不用做,隻坐在那裡,閒閒地望你一眼,便覺魅惑了。

末了陸賾把那隻金鑲玉手鐲重新拿出來:“你想知道,等我們成親了,我再細細同你分說。”

秦舒望著那鐲子,突然笑出來:“你母親臨死前叫你不要沾染我這等出身的婢女,你現在卻把她的東西給我,不知她在地下知道,是否會罵你不孝?”

陸賾沉著臉站起來:“秦舒,人人都有自己的命,所謂萬般皆是命命,半點不由人,對你對我都是一樣的道理。”

秦舒冷笑一聲,拉了被子躺下,從枕頭處摸到一個秀囊,丟過去:“我困了,有什麼話要警告我,等我睡飽了,再說吧。”

陸賾站在床前,見她緩緩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這才往外頭雪地裡而去。

水袖進來的時候,見地上散落著撕碎的衣衫,走到床前,便見秦舒露出的肩頭還殘留著深深淺淺的紅痕,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當下跪下來:“姑娘,奴婢死罪!”

昨晚,秦舒吩咐她們單獨在外院吃年夜飯,多喝了幾杯便睡下了,不知裡頭的事。她見這一路出關,親眼見陸賾對秦舒如何小意應承,不妨竟出此等事。

秦舒望著頭頂杏色祥雲香草帳子,淡淡道:“不怪你,隻怪我自己蠢罷了。”

水袖不敢回,問:“姑娘,現在怎麼辦?”

秦舒吩咐她:“梳妝台上有一塊兒黃玉,你拿著這塊兒玉佩,去見王夢得。再然後就回北京去,不必回來了。”

水袖當下大驚:“姑娘,真的要這麼做嗎?”

秦舒望著那雲紋發暈:“陸賾叫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對敵人手下留情,便是叫自己萬劫不複。”

水袖卻搖頭:“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便是姑娘叫我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如今姑娘叫我看著你去死,水袖是萬萬做不到的。”

秦舒態度堅決,意誌不可違逆:“有置之死地的決定,便不會死。倘若真有意外,我留了一筆錢,你也知道在什麼地方,珩兒就托付給你了。”

水袖知道勸不動,跪著上前來,哽咽道:“姑娘叫我走,我不敢不聽。隻求姑娘念著小公子,千萬活著回來。”

秦舒眼前浮現出珩兒肉嘟嘟的小臉,奶聲奶氣的稚語,小聲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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