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個小時,廖主編和鄒平如同雕塑一樣,保持相同的節奏,保持相同的專注度,低頭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品讀新書散文。
中間就算上了一次小廁,人家也都是掐著時間,腦子裡全是剛剛汲取的文字。
生怕浪費了。
生怕斷了節奏,按廖主編的念頭:從來這沒有這樣迫切過。
這種狀態一直從早上8點到中午12點左右,石化一般的廖主編終於有了動靜,一直保持的麵無表情不見了,厚重嚴肅不見了。
隻見廖主編看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稿,深呼吸一口氣,對李恒說:“好!非常好!”
說完這句話,廖主編自個笑了,欣慰地笑了,滿意地握著李恒的手:“後生可畏!我這趟沒白來。”
聽聽!聽聽!哪有這樣當麵誇人的嘛。
好歹也是一雜誌社主編,要誇就背後誇呀,使勁誇呀。
李恒臉都被誇紅了,鬆口氣,笑嗬嗬說:“謝謝。”
鄒平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李老師的水平一如既往地高,他對未來更是充滿了期待
期待的同時,鄒平望向李恒的眼裡難免有一絲羨慕,人家還比自己小一圈呢,文化底蘊竟然高到了如此境界,他真真是歎為觀止,真真是服氣了!
不服不行啊,擱他自己是一個段落都寫不出來。
廖主編愛不釋手地看眼手稿,忍不住問:“後麵還有多少篇章?”
李恒對此早有詳細規劃:“全文攏共41篇章,目前已寫完6篇,後續大概還有35篇,字數預計會在32萬左右。”
廖主編高興出聲:“還有這麼多?”
李恒點頭,把自己目前研究趙菁的資料和文獻大致講了講,把自己每到一個地方都要翻閱當地縣誌的經曆講了講,把自己的一些構思和想法講了講。
最後他說:“這些都是開篇就定了的,預計寫到11月份收尾。”
廖主編聽得連連頷首,難怪李恒能寫出這麼有底蘊的文章,原來背後有著名學者支持,這下子他就徹底放心了,當即不再猶豫,問:“這部作品交給我們《收獲》怎麼樣?”
有些事,兩人心知肚明,這隻是例行公事的一問。
目前來講,李恒是離不開《收獲》雜誌的,更是離不開巴老爺子的鼎力支持。
要知道因為版稅原因,那些唱衰和倒他的人目前仍在活躍,並且數量不再少數,要他單獨去扛,估計會走前生京城老王的老路,被迫遠走他鄉。
迎著廖主編和鄒平的眼神,李恒表態:“當然是交給《收獲》雜誌,交給你們,誰讓我跟你們熟悉呢。”
這俏皮的一答,三人彼此會心一笑,算是正式達成了協議。
廖主編掂摸掂摸文稿,鄭重表示,“稿費還是老樣子,千字三十元。版稅也一樣,將來要是出版,按5%計算,如何?”
李恒下意識想反駁,5%太他媽的吃虧了啊,起碼也得10%啊。
但他權衡一番後,就改了主意。
現在自己不能操之過急,得先把眼前的難關過去了再說。況且巴老爺子那麼挺他,他不能隻給對方留下一個唯利是圖的惡劣印象。
雖然,追求財富並可可恥,他也一直奉行有多大能耐吃多大飯。但有些東西還真就要講講人情,講講香火情,給足人家臉麵,人家才能不遺餘力地繼續支持他、給自己臉麵。
反正嘛,好作品那麼多,他根本不擔心後麵枯竭了,當下痛快表示,“沒問題,咱按老規矩辦。”
最重要的一件事談妥,廖主編心裡穩了,拉著他坐下問:“這部散文有書名嗎?”
李恒沉思兩秒,問:“叫《文化苦旅》怎麼樣?”
廖主編品味一番這名字,眼睛一亮,“不錯,這書名有意境,也貼切你的寫作方式,就它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在談論關於《文化苦旅》的靈感來源,關於創作方向以及曆史文化的討論。
看到李恒侃侃而談,聽到李恒的長篇大論,廖主編內心很是感慨:這哪是麵對一個年輕人啊,分明就是麵對一個老學究嘛,還是很牛逼的那種。
難怪如此年紀就有這樣的成就,人家是有真材實料的,絕非浪得虛名。
在這一刻,廖主編認可了上半年鄒平從邵市一中回去後說的一句話:在作家十二月麵前,我感覺像個小醜,淺薄的知識無處遁形。
全程都是廖主編和李恒在交流、在暢談,而且一聊就是他媽的4個多小時,兩人相見恨晚、意猶未儘的樣子,讓插不進話的鄒平再次羨慕不已。
當得知李恒計劃未來3個月要觀看100多本書時,鄒平聽得熱血沸騰,跟著暗下決心,回去要買書,回去要買好多的書,得惡補文化知識才行,免得像今天這種場合什麼話都搭不進,像個木頭人一樣在旁邊矗立,簡直太他媽的痛苦了。
眼看太陽西斜,談興正濃導致忘記吃中飯的李恒終於感覺到了一陣陣饑餓感,頓時站起身歉意說:
“廖主編、鄒編輯,你看我這粗心大意的,你們來湘南也沒想著請你們吃頓好的,走,咱們去外邊找家館子,邊吃邊聊。”
跟李恒意外地聊得來,廖主編十分開心,也沒跟他客氣:“成,你是東道主,聽你安排。”
張誌勇和李然依舊沒回來,三人叫上英語老師後,一起離開去了外麵。
離開賓館前,李恒還特意向前台服務員詢問了當地哪裡有好的館子,沒想到服務員那個熱情勁喲,親自帶他們去了200米開外的一家夫妻店。
服務員介紹說:“彆看這家店不起眼,可我們當地人都知道,這店老板以前可是在長市國營飯店的主廚。”
至於主廚為什麼會回家開館子,服務員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什麼理由,幾人索性就不問了。
找個桌子落座,李恒都懶得看菜單,直接伸手招呼:
“老板,把你店裡的拿手好菜整五六個上來,要快,餓了。”
老板問:“幾位是外地來的吧,銀魚三鮮怎麼樣?洞庭湖的。”
來了洞庭湖,當然要吃魚哇,李恒四人自是躍躍欲試。
在老板的大力推薦下,後麵上了臨湘茶油雞、君山金龜、風臘野鴨和醋水豆腐。
最後上了一個湯。
“還彆說,這裡的魚確實味道獨特,跟海魚不一樣。”銀魚一下口,廖主編就連連稱讚,看得出來對這道菜那是相當滿意。
“來,廖主編、鄒編輯、老師,咱們喝一杯。”四人要了二鍋頭,李恒主動端起酒杯敬酒。
聽李恒喊這位紅衣性感女人為老師,廖主編眼中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逝,但有些東西不能問,也沒必要多問,乾完一杯後,反而像老朋友那般開始了勸酒。
因為李恒的才華,廖主編這回是鐵了心交結,席上的話題是一直不斷,氣氛爆好。連帶不怎麼開口的英語老師都開了金口,幫著李恒招待貴客。
邊喝邊聊,時間過得很快,這頓飯眨眼就過去了2個來小時,要不是中間又續了兩個值價的大菜,店老板估計趕人的心思都有了。
飯到尾聲時,李恒拜托鄒編輯一件事,請求對方把趙菁送給自己的140餘本書和文獻資料托關係弄到滬市去。
鄒平問:“如今這批書在哪?”
李恒說:“在邵市,在我一長輩那裡放著。”
此行意得誌滿的鄒平拍拍胸膛,豪氣說:“沒問題,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了,你安心接下來的創作,我明天就去趟邵市。”
“感謝!”李恒敬了最後一杯酒。
結賬離開飯店後,廖主編匆忙回了賓館,喜不自禁地給巴老爺子家掛去了電話。
“咚咚.咚.!”
電話三聲就通,那邊傳來一個聲音:“喂,哪位?”
“小林嗎,我是廖化。”
聽到是巴老爺子女兒的聲音,廖主編自報家門。
“廖主編,聽爸爸說你去了湘南,那邊收獲怎麼樣?”
李小林聽說廖主編為李恒特意跑去了湘南,頓時心生好奇。
廖主編喝了些酒,嚼著舌根興奮道:“好!難得一見的精品,我這回呀,真是大開眼界了,知道了什麼叫天外有天。”
旁邊讀報的巴老爺子聽聞,伸手摁了免提鍵,搭茬問:“寫的散文,真有這麼好?”
聽到是巴老爺子,廖主編神色認真了幾分,“老師,我什麼時候在您老麵前說過大話?
讀這《文化苦旅》的時候,我腦海中還在琢磨,這書要是後續能保障質量的話,配得上您老親自做序了。”
聽聞,父女倆對視一眼,巴老爺子來了興趣:“你什麼時候回滬市?”
“今晚就有火車。”本想明天回去的,但廖主編覺著老師年歲這麼大了,難得有渴望的東西,於是臨時改口。
果真,下一秒巴老爺子說:“回來先到我這吃個飯。”
“誒,好。”
三人在電話中交談一番,最後廖主編掛完電話後就回房開始收拾東西,接著同李恒和英語老師道彆,趕去了火車站。
送走廖主編,李恒站在馬路邊問:“老師你醉不醉?”
“還好,二鍋頭我喝習慣了。”英語老師雙手抄胸,望著天邊快要落山的夕陽說。
“那我陪老師逛逛?消消食?”李恒感覺吃得太撐,於是提了建議。
英語老師環視一圈四周,“就到附近走走,天要黑了,不要走遠。”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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