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6【老韓獻計】(為盟主壓蓋加更)(1 / 1)

這場戰役,後來稱作“江陵之戰。”

但最先爆發戰鬥的地方,既不是江陵,也不是枝江,而是更上遊的宜都。

夔州水師駐紮在夷陵,李寶麾下大將邱善水、李江,率領大小戰船一百餘艘,突襲楚國宜都縣東南方的白水鎮。

這兩人都是私鹽販子出身,直接帶著水兵登陸,把白水鎮給劫掠一空。

白水鎮頗為富庶,南宋初年長江改道,枝江縣城便遷到白水鎮,直到清朝都還是枝江縣城所在。

把白水鎮搶光之後邱善水、李江立即後撤,再去劫掠宜都西郊鄉村。

這裡雖然是鐘相的地盤,但並非核心統治區域,隻有兩千士兵駐防。守城時還能鼓動平民,出城作戰卻抓瞎,隻能任由夔州水師劫掠。

鐘相的洞庭湖水師,派出三分之一去應對。

並非不想派更多,而是金州水軍已至漢陽,洞庭湖水師還得去下遊作戰。又要留船隻防守枝江,鐘相的水軍隻能一分為三。

雙方相遇之後,夔州水師立即撤退,打算把敵人引去更上遊。

那裡的河道情況更加複雜,夔州水師早已爛熟於心,隻要洞庭湖水師敢追去,甚至可以利用水文和地形打殲滅戰。

洞庭湖水師卻不上當,追了一陣便放棄。

來來往往試探數日,終於爆發戰鬥。

雙方兵力相當,夔州水師占據上遊位置,而洞庭湖水師的大船則更多。

但朱銘從官兵手裡繳獲的床子弩,全都裝備給了夔州水師。隻留下一架放在漢中,由朱國祥的學生進行拆解,搞明白各種細節再進行仿製。

然後發現,沒必要仿製。

製造成本太高,製作時間太長,發射時需要的人手太多。有那時間和金錢,還不如多造幾門虎蹲炮。

這玩意兒威力巨大,需要二三十人合力拉開,可一次性發射七支箭矢。主箭長度約1米,箭杆直徑約兩厘米,主箭射程能達到兩三裡。(也有減配版,幾人便可拉開,但威力小了很多。朱銘繳獲的那些,一半以上屬於減配版。)

床子弩最著名的戰績,是一箭射死遼軍主將蕭撻凜,迫使遼國簽訂了澶淵之盟。

夔州水師憑借床子弩、普通弓弩和平夷砲,幾乎是壓著洞庭湖水師打。但後者仗著大船更多,不顧一切衝近了接舷,甚至直接全速操船撞擊。

互有死傷,夔州水師小勝一場。

沒必要拚死決戰夔州水師的任務,是把一部分洞庭湖水師引離荊江戰場。

……

枝江。

大量可乘坐十幾人的小船,旱地行舟直接抬到北岸營寨。

這些船隻的木材沒有陰乾,也懶得刷桐油防腐,反正全是一次性物品。

韓世忠、種彥崇、何薊、王荀四位降將,帶著隻訓練了三四個月的民兵,準備渡過狹窄的江麵作戰。

這些民兵非但訓練時間短,還得抽空去開荒種地。但他們兵甲齊備,而且敵人也沒怎麼操練過,攻城、攻寨時也不太需要陣型。

民兵們隻需記得一點,隻要攻占枝江,他們就能轉為正兵。他們開墾的荒地,可享受更優惠的賦稅減免政策,今後家人不必再給正兵佃耕荒地。

“這物件真是好使!”

韓世忠放下望遠鏡,對陳子翼說:“換個地方渡江如何?”

陳子翼不解道:“這裡是最窄的,江麵隻有十多丈(三四十米),大元帥也同意在此渡江。”

韓世忠說道:“咱們知道這裡是最窄的,偽楚當然也知道,甚至還在對岸建造了營壘。”

陳子翼說:“自是要避開營壘,在上遊一些渡江,那裡的江麵也不過二十丈。”

“不,”韓世忠說,“應該在最上遊,在最寬的地方渡江,直接殺到枝江城下!”

“若在那裡渡江,敵軍大小戰船皆可進入河道阻攔,我軍皆為小船必然全軍覆沒,”陳子翼說,“而在最窄處渡江,敵軍大船容易擱淺,隻有小船可以進來,我軍再用火炮就能遲滯,很快就能全軍搶渡過去。”

韓世忠嘿嘿一笑:“猜猜敵軍戰船此時在哪裡?”

陳子翼不假思索道:“肯定藏在最窄處的南岸。”

枝江縣城所在的區域,可以錯誤理解為一個江心洲。

但這江心洲足夠大,長四十餘裡,最寬處近十裡。

它跟崇明島不一樣,並非泥沙衝積出來的。最初跟北岸連成一片陸地,長江分叉硬生生衝出一條河道,這才被南北兩條長江給包圍。

枝江縣城在最西邊,那裡的江麵最寬,足足有五六百米。

楚軍營寨和主力,則設在最東邊。陳子翼和朱銘,也打算在此處渡河,江麵隻有三四十米。

楚軍大將嚴奇的戰艦,都藏在“江心洲”西側的南岸,正好可以避開韓世忠他們的視線。一旦韓世忠從這裡渡江,楚軍水師就能立即殺出來阻截。

就算大型戰船進不去,也可在長江合流的開闊處,於韓世忠半渡時運兵過江殺其後路。

韓世忠繼續問:“敵軍主力又在哪?”

陳子翼說:“在最窄處對岸的營壘當中。”

“那咱們為啥要去硬碰硬?”韓世忠再問。

陳子翼聽得目瞪口呆,他已經明白韓世忠的思路,緩過神後提醒道:“你這樣太冒險,若被敵軍察覺,渡江士卒會全軍覆沒的。”

韓世忠說:“夜裡渡江,奇襲枝江縣城。敵軍若無防備,便順勢把縣城拿下。敵軍若有防備,就佯裝在城外紮營,圍點打援,半路設伏,吃掉趕回來救援的敵人。”

“好計策!”王荀拍手大讚。

何薊也說:“此計可行,敵人定然料不到。因為我軍的所有準備,都是從最窄處渡江,甚至為了方便騎兵保護炮兵,還讓民夫負土填平了崎嶇河灘。”

種彥崇說道:“是啊,在此之前,連俺們都沒想過直接打枝江縣城。敵將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料得到?”

陳子翼也是喜歡冒險之人,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可行,終於拍板說:“若是出了意外,一切責任俺來扛著,諸位隻需奮力作戰!”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都覺暢快。

這一群降將,在給大宋打仗時,處處都遭受掣肘。

很多時候,就算提出絕佳方案,但隻要風險太大就會被拒絕。

現在卻爽得很,可以儘情展現自己的能力。

接下來,沒有立即選擇行動,而是各抒己見完善計劃。

他們製造出無數假象,在江麵最窄處的上遊,重新為渡江做準備。這裡避開了敵軍的營壘,明顯更符合常理(沒有火炮封鎖的常理),讓敵將更加堅信要在這裡渡江。

楚將嚴奇非常謹慎,沿江安排有哨兵,很快作出相應動作分兵在對岸再紮一營。

甚至派遣小型戰艦,在江麵日夜巡邏,防備韓世忠突然搶渡。

“轟轟轟轟!”

十八門火炮,幾十米距離射擊,就差把炮管懟在楚軍臉上。

兩艘楚軍戰船被擊沉,還有一艘遭到重創。

火炮的威力,讓嚴奇大驚失色,再也不敢輕易派出戰船,隻讓士兵乘坐小船在夜間巡邏,同時苦苦思索應該怎麼對付火炮。

那天鄧夏試炮,楚軍也撿到了炮彈,但沒想到這玩意兒如此犀利。

火炮本來屬於隱藏武器,在渡河時突然轟擊敵船。

現在韓世忠更改作戰計劃,火炮提前露出獠牙,隻為儘量迷惑敵將,讓敵將更加堅信渡河地點。

甚至,還趁楚軍的新營寨沒造好壁壘,持續性的朝著新營寨開炮,把北側寨牆給轟擊得千瘡百孔。

如此過了七八天,楚軍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在這裡,已經快忘了四十裡外的枝江縣城。

夜晚。

韓世忠、種彥崇、何薊、王荀四位降將,帶著數千民兵扛著小船來到江邊。

花榮帶著神機營火銃兵跟隨,而陳子翼的騎兵,則留下來保護鄧夏的炮兵陣地。

他們在長江分流的最開闊處偷渡,這是誰也沒有想過的地點,就連朱銘都沒想過從這裡進攻。因為江對岸就是堅城,而且楚軍水師可以在此發揮全部戰鬥力。

漆黑的夜裡,隻有一些微光。

枝江城外碼頭,也停靠著一條戰船,那是用來運輸物資的,順便幫忙看守一下江麵。

船上的水兵睡得死沉,降將們帶兵悄悄靠岸,很快就摸到城外居民區。

沒有護城河,因為長江就是護城河。

城外居民也在睡覺,隻有一個更夫還堅持工作。

“敵……”

更夫提著燈籠,聽見腳步聲,下意識轉身望去。

由於驚嚇過度,更夫忘了逃跑,想喊卻叫不出聲來,似乎喉嚨都痙攣了。

“啊!”

直到一槍刺來,更夫才吃痛大叫,又很快被捂住嘴巴。

附近的居民被驚醒,當有人點燃油燈時,韓世忠已經扛著竹飛梯衝到城下。

“敵襲,敵襲!”

城頭的輪值守軍,也有人被驚醒,慌亂之間大聲呼喊。

但已經晚了,留守枝江的楚軍本就不多,又不可能夜裡全守在城牆上。甚至慌亂之下無人組織,都忘了旁邊還堆著落石滾木。

韓世忠攀登上去,有守軍舉槍刺來,被他聽聲躲閃反殺。

越來越多民兵登城,殺得守軍節節敗退,不到兩刻鐘就完全控製各處城牆。

本來是一場渡江惡戰,被韓世忠打成傷亡個位數的奇襲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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