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撲通,水麵翻湧了一番之後,一股大風刮過,畫舫劇烈的晃了晃,眾人紛紛抓緊了船邊。
等再平靜下來,水麵上已經風平浪靜,兩人都不知去哪了。
一眾貴女一臉茫然。
這位陸小娘子自打上船後便安安分分地待在船艙裡,怎麼最後反倒是她掉進水裡了!
若是認真計較起來,那她們每個人豈不都是推人下水的罪魁禍首?
幾個膽小的貴女嚇的久久未回神,互相推脫著責任。
還是年紀最長的鄭琇瑩最為穩重,她深吸了一口氣:“先彆計較是誰推的,救人要緊,船夫你快些把船靠岸,上岸找幫手去。”
“是。”
船夫原是把船故意劃到湖心的,離岸上極遠,他也沒料到最後會弄成這個樣子,心虛地急忙撐著船回去。
李如風站在船尾,在大船搖晃的時候不慎跌倒磕到了額角,緩了一會兒後才明白當前的狀況。
他有些懵。
掉下去的怎麼成了陸表妹?
而且,崔珩為什麼也跟著跳下去了!
明明上一刻他還冷漠地說絕不可能……
接二連三的衝擊襲過來,李如風頭腦混沌,捂著腦袋使勁拍了拍。
再一看到這風平浪靜的湖麵,他又慌的不行,連忙爬起來扶著船舷要下去救人:“行簡!表妹!你們在哪兒?”
“四表弟萬萬不可。”鄭琇瑩連忙拉住了他,“你有所不知,這湖雖是內湖,卻連通了活水,水底下急流甚多,如今又是草荇叢生的時候,你若是也下去出了事可如何是好?且先等等,二表哥水性極好,想來大約隻是被衝遠了些,他不會出事的。”
“對對對,李四郎你可萬不能再下去。”貴女們也紛紛去勸。
李如風被拉的死死的,心口堵了一大口怨氣:“那怎麼辦,難道就不管他們了嗎?”
“都是你!”李如風正在氣頭上,轉向了罪魁禍首陸雪凝,“若不是你,行簡和表妹怎會落水?”
陸雪凝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想過了最壞的打算,事到臨頭了反倒不慌了,反而紅著眼圈失聲痛哭:“四表哥這說的是什麼話,一個是我的嫡親妹妹,一個是我敬重的二表哥,我何曾想讓他們出事?我也是崴了腳,一時不察,李四郎你如何能怪我!”
陸雪凝說完,捂著高腫的腳踝便傷心地痛哭了起來。
“你……”李如風還從未見過這樣能狡辯的小娘子,氣得幾乎要嘔血。
鄭琇瑩按住他的手,隻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假哭的人:“四表弟彆氣,是非紛紜大家都看在眼裡,等到下了船將原委一一告知老夫人和大夫人,她們二位會有定奪的,絕不會冤枉了好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一個居心叵測的。”
“你且等著。”李如風這才暫時消了氣。
貴女們也頗不屑,徒留陸雪凝一個人癱坐在船板上憂心忡忡。
都是那個妹妹!
她一定是裝傻的,趁著混亂的時候自己跳下水了,恰好二表哥此時也被船夫推下去了,白讓她撿了個便宜。
這心思藏得可真深,陸雪凝恨恨地想。
小半個時辰,畫舫才記終於停靠到水麵,李如風一下船便大聲嚷嚷著:“快來人,有人……”
“四表弟彆喊。”鄭琇瑩忽然叫住了他。
李如風不明所以:“人命關天,鄭娘子為何叫住我?”
“救人是要緊,但二表哥和那位陸妹妹一男一女,雙雙落水,傳出去恐叫人誤會,依我看為今之計先不要聲張,多派些人手悄悄地去找便是了。想必便是大夫人在,定然也是這個說法。”鄭琇瑩隱晦地解釋道。
李如風這才想起來這位鄭娘子此番來祝壽似乎正是為了崔鄭兩家的聯姻,如此一來,若是崔珩和陸妹妹的事情傳出去恐怕會有損兩家的婚事。
可是都這時候了,這位鄭娘子首先想的不是人命,而是名聲,真不愧是世家大族精心教養出來的貴女。
理智的令人佩服,也冷靜的讓人心寒……
李如風正猶豫的時候,園子裡已經得到了消息。
大夫人緊皺眉頭領著一群女使朝岸邊走來,同行的還有神色平靜的二夫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夫人神色凝重。
原先聽聞二郎當眾與烏剌比試,一連射了十箭,她已經十分意外了,沒想到而後又聽到他跳下水去救了一個身份低微的女子。
這絕不可能。
她的兒子素來最為理智,絕不會犯下這種昏頭的大錯,連聲名都不顧,一定是有人設計了他。
“大夫人彆急。”鄭琇瑩湊過去,將落水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番。
大夫人越聽臉色越難看,果然,又是二房的人在做亂。
她冷眼一掃過,原本還昂著頭的陸雪凝渾身一抖,心虛地不敢抬起。
湖邊的動靜頗大,漸漸有散落的賓關切地圍了過來,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果然如鄭琇瑩所料,沉聲對身旁的女使們吩咐道:“去把府裡能用的人手全都找過來,給我沿著湖畔按個找,一定要把人救出來!”
“但……”她頓了頓,眼神環視了一圈,“你們記著,今日之事對外隻說是丟了貴重物件,誰都不許往外多說半個字。若是讓我知道有人提了落水兩個字,仔細你們的皮!”
女使們連忙低頭,唯唯諾諾地應是。
大夫人這話雖是對女使們說的,然則那言外之意顯然是在警示在場的所有人。
貴女們自不必提,她們還想與崔氏結親,自然不會毀了自己的路。
李如風是近親,當然也不會吐露。
剩下的隻有陸雪凝和二夫人,一個麵色慘白,一個震驚過度,兩個人也一言不發。
“去吧。”大夫人環視了一圈,見眾人都默認,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但轉身時,她眼神冷冷地盯著二夫人,前所未有的凝重。
“真是天不假人,怎麼會出了這種事!”二夫人慌忙湊上去,“嫂嫂彆急,二郎定會平安無事的。”
大夫人忍著怒火重重看了她一眼:“你最好真的這麼想。”
二夫人不敢反駁,隻能忍著氣。
等一行人都離開,二夫人看著被女使扶著的陸雪凝,強忍著怒意領著她回了梨花院:“你給我進來!”
外麵鬨的天翻地覆,雪衣全然不知情。記
她隻記得當時船晃的厲害,她被推搡的前仰後合,不知被誰絆了一下腳,她連“救命”都沒喊出口,便猛地栽到了水裡。
幸好她粗通水性,儘管事發突然,除了剛開始嗆了幾大口,但一回神,她還是打算自己遊上去。
可誰知這湖裡那麼多荇草,她仗著會水性掙紮,反倒被纏住了腳,越掙越緊,隻能眼前發黑耳邊嗡鳴地感覺自己往下墜。
正當她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水麵忽然又撲通了一聲,跳下來一個人。
是個男子。
雪衣模模糊糊地辨認著。
可是船上隻有二表哥和李如風,是誰來救她了?
然而被淹的太久,她分不清,迷迷糊糊中隻能感覺到來人一把掐著她的腰往上托。
意識浮沉的時候,她一邊聽見夢裡的人捏著她的下頜說“躲什麼”,一邊又看見二表哥冷漠地推開她,讓她自重。
當夢中的臉漸漸與二表哥重合,似乎有冰涼的手指撫過她的側臉時,雪衣渾身發顫栗,她想掙開,但身體卻全然不聽使喚。
隻能清晰感覺到他的手指從她的臉頰一點點往下滑,所到之處,引得她寒毛倒豎。
當那修長的落下去,挑開了她的衣帶,將要把她覆住的那一刻,雪衣心亂如麻,猛然睜開了眼。
卻當真看見了二表哥的臉,正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是他。
果然是他。
雪衣視線緩緩往下移,落到了二表哥按著她的那隻手上,臉色一紅漲慌張地連忙抱著肩往後退:“彆……彆碰我!”
崔珩攥著她的手落了空,緩緩抬眼:“你怕我?”
不知是不是經了冷水的緣故,他此刻衣衫浸濕,袖上的水順著他修長的指往下滴。
一滴一滴地落下去,指縫濕淋淋的,看的雪衣莫名心悸。
她眼神連忙從二表哥修長的指上移開,腦海中猶豫不定,隻是偏了頭小聲地回避:“沒……沒有。”
可她越是這樣,崔珩臉色便越不好看。
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前幾日她還在千方百計地討好他,今日那眼神裡卻滿是懼意。
“你身上纏了水草。”他收回了手,沉聲道。
雪衣停頓了片刻,才明白過來二表哥是在解釋剛才解著她衣帶的原因。
她低頭去看,果然發現身上纏了不少長長的荇草,可這一看,她又發覺比起水草來,沾了水的薄紗幾近透明地裹著身子樣子似乎更可怕。
二表哥將她救上來,又幫她摘了水草,那他豈不是什麼都看見了……
雪衣臉頰瞬間通紅,連忙抱緊了自己,整個人背著身蜷縮成一團往蘆葦叢裡退。
崔珩方才隻顧著救人,倒是沒什麼惡念。
但此刻見她已經無事了,之前的昳麗畫麵通通湧了上來。
纖細的腰,修長的腿,當他去水中救她時,她像蔓草一樣整個人手腳並用地纏上了他,絞住他的腰不放。
他喉結動了動,終於明白為何這坊間總有落了水的男女要成親的慣例了。
那日老板娘說amp30記340話還是有一點錯了。
崔珩背過了身,眼神從她的背上移開,原本在冷水裡遊了這麼久的身體忽有些熱。
她可比花苞要更柔軟,更可觀的多。
一旁的雪衣卻渾身發冷。
是真的冷。
她有些分不清了,如果二表哥是夢裡的人,他那麼喜歡折辱她,為何還要救她?
可如果不是,他們為何又那麼相像。
雪衣心亂如麻,實在不敢與他再攀扯到一起,蜷著身體試圖一個人離開。
可她隻是剛踩斷了一根草莖,身後便傳來一道低斥:“你去哪?”
雪衣勉強保持鎮定:“今日之事實屬意外,多謝二表哥救我,但我們眼下這副模樣若是教人看見了恐怕生出誤會,我先離開,不給二表哥添麻煩。”
崔珩想過她的數種反應,或是委屈,或是像以前一樣耍小心機故意討好,唯獨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她竟要離開。
離開更好,他本就厭惡這樣醃臢的手段。
可不知為何,他又說不出的生了怒意。
他冷眼看著她沾了水衣衫裹著腰肢的背影,手心一緊,沉聲叫住了她:“站住。”
雪衣渾身微顫,回頭看他:“二表哥還有何事?”
崔珩冷冷地將她從頭掃視到尾:“這裡是湖心島,你要怎麼回去?”
雪衣被他的眼神一掃,攏了攏衣服,渾身都不自在。
她極目遠眺了片刻,這才發現他們原來沒有被衝到岸上,反而被衝到湖心島上了。
隔著大片的湖水,她確實無法回去。
而且她渾身濕透的樣子也不能回去。
“這可如何是好?”
雪衣失聲,這湖心島上並無人煙,又與岸上隔著大片的湖水,岸上的人恐怕根本不會想到他們被困在了這裡。
“把衣服脫了。”崔珩忽開口道。
“什麼?”雪衣猛然回頭。
“脫衣服。”崔珩淡淡地挪開眼,直接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帶。
“哢噠”一聲解開蹀躞帶的聲音傳來,雪衣有些腿軟,慌張地往後退:“二表哥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崔珩抽著腰帶的手一頓,忽地輕笑了一聲:“你希望我做什麼?”
雪衣搖頭,撐著軟下來的腿往後退。
崔珩看著她害怕的樣子,眉間滑過一絲煩躁,直接將腰帶解了開:“把衣服脫了,擰乾水晾一晾,天色不好,他們至少要兩個時辰才能找過來,以你的身板恐怕撐不到他們來便病倒了。”
他一抽出腰帶,雪衣連忙背過了身。
此時她才發覺天不知何時已經暗下來了,烏雲密布,涼風席卷,吹的她透心涼,冰冷的濕衣黏在身上,她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
二表哥說的有理,再這樣下去,她自己恐怕先撐不住。
而且,他這樣高大有力,若是當真想對她做什麼,這島上又杳無人煙,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雪衣糾結了片刻,實在撐不住身上的寒意,也跟著背過身一點點解開了衣服。
隻是這島上草木並不豐盛,旁邊皆是高樹,隻有這裡有一片灌叢。
然而這些灌叢隻到膝蓋,壓根遮不住什麼。
記雪衣隻能祈禱在這種窘境裡二表哥對她沒動心思,半跪著躲在低矮的灌叢中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解下,擰乾,搭在灌叢上。
極安靜的小島上,隻餘兩個人窸窣脫著衣服擰著水的聲音。
當解下了最後一件裡衣的時候,雪衣伸著白皙的手臂將衣服搭上灌叢,餘光裡卻不小心看見身後的一閃而過的遒勁有力的肩背。
她雖然看不清夢中人的臉,但是記得非常清楚他後腰有一道紅色的月牙印。
二表哥如今這般君子,她實在不敢確信他到底是不是夢中的人。
倒不如……趁著這時候驗證一下。
但畢竟是偷窺一個成年男子脫衣,位置又那般敏感,雪衣既怕看不到,又怕看到不該看的,猶豫的時候隻能側著身裝作不經意地用餘光去瞥。
外衣解下了,接下來是裡衣。
當那修長手將裡衣拉開,露出緊實挺闊的背,一點點地往下褪的時候,雪衣心跳砰砰,通紅著臉目光隨著他的手往下。
掠過肩,到脊背,當那裡衣拉到後腰,即將再往下時,雪衣屏住了氣息,目光緊緊地盯著。
到底有沒有?
她緊張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可是就在那衣服即將落下的一刻。
灌叢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伸出來一隻手,將她晾在上麵的衣服拿了起來,咦了一聲:“這是誰的衣服?”
是個女子。
這島上怎麼還有彆人?
崔珩脫著衣服的手一頓瞬間拉了上去,冷冷地回頭,正與那扯著衣服的人四目相對。
那女子似乎不認識他,目光驚訝:“你……”
而後坡下又傳來了一個男子的疑惑的聲音:“你手裡拿的什麼?”
怎麼還有一個男子!
雪衣愣住,顧不得看到底有沒有那紅色印記,慌張地抱緊了自己。
這灌叢根本遮不住什麼,衣服也被拿走了,隻有二表哥能擋住她。
她焦急地求助二表哥,可崔珩隻是巋然地站著。
那腳步越來越近,眼看著那男子就要上坡來了——
雪衣裸著身渾身顫栗。
在被一對人看見和被一個人看見之間,她隻猶豫了一瞬,果斷選擇了起身撲進二表哥懷裡,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藏進他的衣服裡蓋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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