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尉臉色變幻，跺了跺腳，恨恨一揮手，“走走走，回去回去。”
帶著一乾府衙的捕快，掉頭就跑了。
明顯是這位司馬大人要殺人立威呀！
在這位府尉大人看來，榮大郎這次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
這樣的事，他小小的府尉可管不了。
這也不稀奇，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若說蔚州府衙勉強算是這城的主子，那麼蔚州守軍就是太上皇。
雲頂牧馬場，那就是皇太後。
一個有兵又有馬，還有糧草的守軍，可以說是完全不依賴於府衙。
這樣的守軍，府衙可招惹不起。
隻是，府尉還是暗自搖頭，心道：還是太著急了點，還是年輕啊，強龍不壓地頭蛇。
蔚州城裡的人，真是有兵有馬，就能在這裡稱王稱霸的嗎？
要真是那樣的話，先前守將這些年乾嘛還要聽從州府的？
因為他隻能在內城這裡啃上一口，但占不了整個內城。
況且，榮大郎這就那麼好惹嗎？
太著急的話，隻能崩了自己的牙齒，到時候可就連口湯都喝不上了。
這事得好好跟府丞商量一下，要是做的好，說不定…
府尉這裡驚嚇過後，卻越想越玄幻，留下二人在這裡觀望情勢，自己直接去找府丞說話了。
這位府尉顯然太低估新上任的司馬大人了。
蔚州守軍確實已入了內城，不過人不多，治安嘛也就一個大隊三百餘人騎。
領頭的當然是屯騎營第一哨隊哨隊官周二郎。
當然，入內城的武裝官軍，現在還有計春生帶來的五十人，是便衣。
姓木的呢，這人確實精細，瞅著這三百多軍人騎，呼啦啦上來了，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立馬帶人跟了上來。
在計春生看來，這個馬倌唐興這事做的有點懸。
要是人家真存了魚死網破之心，沒等自己人趕過來，也許這邊就刀槍齊下，拚上命了。
但唐興很篤定。
也就百餘名馬匪殺手，自己加上趙三春和周大這二位亨哈二將，足夠對付他們一陣子了。
當然，關鍵是計春生這個文弱書生還需要保護。
不過沒事。
商賈商賈，已經不是馬匪了。
在蔚州內城裡造反，那真需要點膽量。
隻有薛剛，楊七郎那樣的愣頭青，才敢不計後果的瞎搞。
所以，他們就做不了商賈。
再有，號角響起的時候，唐興便大聲吼了一嗓子，亮明自己的身份。
“蔚州府司馬官，蔚州城守將唐興在此，大同鎮兵曹參軍計大人在此，誰若妄動，小心株連九族。”
這一下，就徹底鎮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家夥。
這裡是蔚州府轄下，旁邊就是守軍，麵對的是朝廷命官，再是亡命徒，他也得想想，值不值得去冒險。
榮大郎終於出來了，這位是禿瓢。
除了和尚，唐興還是頭一次看到剃光頭的家夥。
挺瘦挺高的一個中年人，滿麵紅光的，看樣子是剛才沒少喝了。
這人也許是耐心不錯，也許是覺得城中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聽到軍號角聲傳入酒樓，這才帶著人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行了出來。
不過，不管他有著怎樣的威風，長的是醜是美，在唐興眼中，今天都是一盤菜，不值得太過關注。
蔚州內城，以後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叫榮大郎的出現了。
什麼一方大豪，什麼英雄好漢。
在這亂世當中，一不小心就都成了彆人的刀下之鬼。
隻是有些人，從頭到尾還沒意識到罷了。
唐興思量著怎麼開口呢，那邊已經開口說話了，“原來是司馬大人有此，久仰久仰，下麵的都是些粗人，得罪之處，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計較，過後俺榮大郎一定親自登門賠罪……”
這個時候，唐興哪裡還會跟他廢什麼話。
虎狼之地，也當有虎狼之地的規則；治理亂世，須用重典。
榮大郎在此經營多年，左右逢源之下，好像已經忘記了這邊塞之地最為基本的東西。
刀劍加身，還不知危險來源於何處？
這是標準的殺虎驅狼法則。
攘外必先安內！
這是石風大人經常提及的一個話題，唐興時刻牢記著。
自古以來，這是個不變的鐵律，乃至千年之後，都不會有什麼不同。
三百多明軍鐵騎催馬趕到的時候，百多名大漢，已經散了一半兒。
唐興隨意的一揮手，道了一句，“把這裡都圍起來，全部拿下，敢於逃跑、頑抗者，殺無赦！”
“遵命…”齊刷刷的回答，震撼人心。
軍令一下，明軍策馬迅速散開，圍了上去。
這一下可就熱鬨了，大多數匪人迅速抽出了鋼刀，聚攏在幾個領頭的身邊。
這種找死的節奏，直接導致了後麵慘劇發生。
抗拒，意味著被屠殺。
他們大多數人顯然都沒有從過軍的經曆。
軍令這東西一旦下達到軍隊裡麵，那和捕快拿人就完全是兩碼事兒了。
軍令如山！
懂不懂？
“慢著慢著，俺和張家口守備王大人有一麵之緣…給大同總兵官也效力過，你們怎麼敢……”
榮大郎哭喪的聲音，被無情的馬蹄聲，刀劍碰撞聲，殺戮慘叫聲，跪地哀求哭喊聲，給吞噬了。
這裡，正在奏響的是屠宰場交響曲。
……
一輛四駕馬車，沿著蔚州往大同方向的官道向前疾馳，馬車看上去沉甸甸的。
十幾名身材壯實的帶刀近衛，騎馬護持在兩側。
在馬車後麵是一隊鐵甲騎兵，足有一百餘人，他們旌旗招展，威風凜凜。
最前麵的一匹馬上，騎著的是一個身材瘦小，蓄著兩撇小胡子的年青人。
他叫計春海，是大同鎮兵曹參軍計春生的親弟。
他公開身份是大明朝兵部軍械司一等參軍，太原軍工坊督辦，五品銜，主要負責北疆一帶駐軍的軍械調配。
實際上，計春海是大晉商範永鬥的三女婿，範府走私軍械的總辦。
計春海以往的任務，主要把軍械和精鐵等戰備物資，從太原軍工坊押運到張家口關城即可，由強瑞統一負責對後金人秘密交易。
由於林家大院滅門血案，朝廷派遣鐵榔頭章傑下來查辦，王源暫停了張家口互市裡的一切非法交易和走私。